小雪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辉子的脸上。她熟练地拧了条湿毛巾,仔细擦拭丈夫的脸庞。这是她每天早晨必做的第一件事,就像过去二十年来每天为他准备早餐一样自然。
蔡大姐正在整理床头柜上的药品,看到小雪进来,轻声说:昨晚辉子睡得很安稳,体温也正常。小雪点点头,目光落在丈夫平静的睡颜上。九十四天了,这张曾经会对着她微笑的脸,如今只剩下均匀的呼吸证明生命的存在。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住辉子微凉的手。这双手曾经为她撑起一个家,现在却只能无力地摊开。小雪突然想起结婚时辉子说过的话: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那时的他们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辉子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却总是笑着说等以后有钱了要买大房子。
蔡姐,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什么呢?小雪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蔡大姐停下手中的活计,温和地看着她。
以前总觉得要赚很多钱,要住大房子。小雪抚摸着辉子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现在才明白,能平平安安地睡在自己床上,就是最大的幸福。
蔡大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小雪的肩膀:我照顾过很多病人,见过太多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有时候想想,健康真的是最大的财富。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声。小雪望着窗外飞过的麻雀,想起家里阳台上那几盆辉子最爱的绿萝。以前每次出差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给植物浇水。现在那些植物还好吗?
蔡姐,你今天能帮我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吗?顺便看看阳台上的花。小雪从包里掏出钥匙,密码是辉子的生日。
中午时分,蔡大姐带回了一个好消息:那几盆绿萝长得很好,还抽出了新芽。她甚至用手机拍了照片给小雪看。屏幕里翠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生命本身一样顽强。
下午医生来查房时,小雪注意到辉子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立刻凑上前,轻声呼唤丈夫的名字。虽然最终辉子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已经让她激动不已。
这是好现象,医生检查后说,说明他的神经系统在慢慢恢复。
夜幕降临,病房里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这对夫妻。小雪像往常一样给辉子读报纸,这是她从一本护理手册上学来的方法。读着读着,她的声音渐渐哽咽:辉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那个小公园吗?那里的樱花应该又开了...
蔡大姐悄悄退出了病房,给这对夫妻留下独处的空间。走廊上的护士站,值班护士正在整理病历。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每个亮着的窗户后面,都是一个关于家的故事。
夜深了,小雪趴在病床边浅眠。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睁开眼,她看见辉子的手指正微微动着,试图触碰她。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九十四天来,这是丈夫第一次主动想要触碰她。
辉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雪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在监护仪的滴答声中,她似乎看见丈夫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这一刻,小雪突然明白了幸福的真谛。它不在遥远的未来,不在豪华的别墅里,而就在此时此刻——在这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在丈夫微微颤动的指尖上,在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个平凡日子里。
蔡大姐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也红了眼眶。她悄悄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已经照顾过无数病人的护工知道,有些时刻只属于相爱的人。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在病床上,辉子和小雪的手紧紧相握。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幸福以最朴素的方式降临——它叫做在一起,叫做不放弃,叫做还能感受到你的温度。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小雪从浅眠中醒来。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发现辉子的手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热,连忙按响了呼叫铃。
值班医生很快赶来,仔细检查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意识恢复是个渐进的过程,这个现象非常好。他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继续保持这样的刺激,多和他说说话。
蔡大姐端着早餐进来时,小雪正在给辉子刮胡子。她动作轻柔,就像过去每个周末在家时那样。你看,刮干净多精神。小雪对着丈夫说话的语气,仿佛他只是睡着了,记得你总说胡子扎得难受,现在我帮你处理得干干净净。
阳光渐渐爬满了半个病房,蔡大姐拉开窗帘,让更多温暖的光线照进来。她注意到小雪眼下的青黑,轻声劝道: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小雪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丈夫的脸:我怕错过他醒来的那一刻。她拿起梳子,小心地梳理辉子有些凌乱的头发,他最爱干净了,醒来要是发现自己邋里邋遢的,准要生气。
上午十点,康复科的医生来做例行检查。他们试着让辉子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当医生说试着握拳时,小雪屏住了呼吸。漫长的几秒钟后,辉子的手指真的微微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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