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浅昏迷的第126天,病房里有了不一样的气氛。蔡大姐的大嗓门像一把钥匙,时不时就解开了凝固的空气。小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既酸楚又慰藉。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辉子的名字被这样响亮地叫出来了。
“辉子!听见没有?今天的阳光可好了,我特意把你的床摇起来一点儿,让你也晒晒背!”蔡大姐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调整着床的角度。她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稳,从不拖泥带水。辉子依然闭着眼睛,可是小雪总觉得他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
蔡大姐来照顾辉子已经快一个月了,是花了大价钱从省城请来的专业护工。小雪当初咬着牙决定花钱,就是看中她的资历和口碑。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蔡大姐不仅技术好——翻身、拍背、按摩,每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子说不出的生气,让病房不再是死气沉沉的。
“我跟你说啊辉子,我照顾过不少病人,你算是省心的了。”蔡大姐一边给辉子擦洗身子,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有个老爷子,天天吵着要吃红烧肉,可医生说了不能吃油腻的。我就骗他说,等您好利索了,我请您吃最地道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康复以后真来找我了,非拉着我去吃饭。”
小雪听着,忍不住弯了嘴角。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笑意。
蔡大姐注意到了,转过头来朝小雪眨眨眼:“嫂子你别担心,辉子肯定能好起来。我这个人看人准得很,辉子面相就好,是个有福气的。”
这话说得小雪心里一暖。虽然知道可能是安慰的话,但从蔡大姐嘴里说出来,就是透着那么一股真诚劲儿。
下午三点是康复训练时间。蔡大姐熟练地给辉子做被动运动,一边做一边哼着小调。“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她唱的是小时候的广播体操歌,调子跑得没边,却格外有生气。
小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织毛衣,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医生说多和辉子说话有助于恢复,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天就是“今天天气不错”“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这样干巴巴的话。蔡大姐来了以后,她终于可以安静地做点事情,听着那些热热闹闹的家常话,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辉子啊,你看嫂子多贤惠,还给你织毛衣呢。”蔡大姐朝小雪的方向努努嘴,“等冬天来了,你就能穿上新毛衣了。要我说啊,你得赶紧好起来,不然这么好看的毛衣穿给谁看呀?”
有时候,蔡大姐会带来一些小惊喜。前天是一盆绿萝,说是能净化空气;昨天是一台小收音机,放着轻音乐;今天她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老照片,是辉子和小雪的结婚照。
“瞧瞧,多登对的一对儿。”蔡大姐把照片举到辉子眼前,“嫂子那会儿多水灵,你也是精神小伙。得赶紧好起来,带嫂子出去旅旅游,补拍一套婚纱照。”
小雪抬起头,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两个人,眼眶有些发热。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谁会想到有一天会躺在病床上呢?
护工的工作不只照顾病人,还要照顾家属的情绪。这一点蔡大姐做得尤其好。她会找各种借口让小雪休息,劝她出去走走,甚至强硬地“命令”她回家睡个整觉。
“这儿有我呢,你放心。”蔡大姐总是这么说,“你要是累垮了,辉子醒了找谁去?”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病房里渐渐有了生活的气息。蔡大姐带来的不仅是专业的护理,更是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她会在给辉子擦身时讲笑话,会在喂流食时哼歌,会在夜深人静时轻声细语地说些鼓励的话。
有一天,小雪提前从家里回来,在病房外听见蔡大姐正和辉子聊天。
“...所以你可得争气啊,嫂子这些日子瘦了多少你不知道。多好的一个人,天天守着你。我要是你,拼了命也要醒过来...”
小雪停在门口,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些日子强撑的坚强,在听到这些话时突然决堤。她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嫂子回来啦?”蔡大姐笑眯眯的,“刚给辉子读完报纸,他听着可认真了。”
小雪走到床边,轻轻握住辉子的手。他的手比以前有温度了,医生说这是好现象。
“谢谢你,蔡大姐。”小雪轻声说。
“谢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蔡大姐摆摆手,“咱们的目标一致,就是让辉子好起来。”
这天晚上,小雪做了一个梦。梦里辉子醒了,正和蔡大姐说笑,说她的歌喉该去参加选秀节目。醒来时眼角还带着泪,却是甜的。
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蔡大姐已经来了,正在给辉子刮胡子。电动剃须刀嗡嗡作响,伴着蔡大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今天是个好日子哟...”她边哼边朝小雪笑。
小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梧桐树已经冒了新芽,春天真的要来了。她回头看看病床上的丈夫,忽然觉得,希望就像这春天的嫩芽,正在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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