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白炽灯将乌木案板照得发亮,木纹里经年累月的刀痕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古月手中的老式菜刀泛着冷光,那是把跟随他十余年的老伙计,刀背磨得锃亮,刀刃却保留着手工锻打的细微起伏。随着手腕灵活地翻转,刀刃与案板碰撞出富有韵律的“哒哒”声,仿佛在演奏一曲独特的厨房交响乐。
当听到李晓梅询问有没有笨鸡蛋时,刀锋突然悬停在半空,带起的凉风让案板上的葱花轻轻颤动。古月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明亮,眼角因常年笑意刻下的细纹也跟着舒展。“巧了,今早刚进的笨鸡蛋。”他利落地将菜刀往刀架上一插,刀架是用整段枣木挖空制成,表面因频繁使用泛着温润的光泽。
靛蓝围裙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面粉,在深底色上形成星星点点的白。古月伸手去取干辣椒时,指腹不经意间摩挲过辣椒表面,几粒暗褐色的种子簌簌落下。“不过得大家一起动手,这饭包讲究的就是个热闹。”他的目光扫过满堂宾客,见有人已经开始挽起袖子,年轻姑娘们踮着脚往案板前凑,几个小孩在家长怀里兴奋地张望。古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转身从靠墙的陶罐里取出笨鸡蛋,瓷罐表面手绘的海蓝星图腾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林悦的动作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利落,帆布挎包拉链拉开时发出“呲啦”的轻响。金属边框的老式放大镜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那是她从老师的杂物箱中翻出的宝贝,边角还沾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浅紫色卫衣袖口滑落,露出三圈用金线缠绕的植物标本手链——最内侧是枚用树脂封存的四叶草,中间层压着深绿的蕨类叶片,最外侧那片枫叶不知经过何种工艺处理,叶脉间竟流转着细碎的金光。
“我研究过植物纤维结构,生菜叶的韧性完全可以当天然餐盘!”她突然踮起脚,水洗牛仔裤膝盖处的颜料斑点随着动作跳跃。那些深浅不一的色块里,藏着前几天在郊外写生时,被野蔷薇勾破裤脚的意外收获。帆布包底部还露出半截素描本,边角被雨水洇出的痕迹,与她此刻眼中的炽热形成奇妙反差。
赵雪的速写本早已翻到新页,彩铅笔在纸面摩擦出沙沙声。这个总爱把橡皮屑收集在玻璃瓶里的插画师,此刻连落在睫毛上的彩铅粉末都顾不上掸落。当林悦说出天然餐盘的创意时,她笔尖猛地顿住,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铅笔快速游走间,戴着厨师帽的生菜小人逐渐成型。小人头顶的生菜叶被夸张地处理成蓬蓬裙摆,叶脉化作蕾丝花纹;手里举着的迷你饭包腾起螺旋状热气,甚至连饭包上即将滴落的油星,都用金色颜料点出了晶莹的折射效果。赵雪兴奋地推了推圆框眼镜,镜片反光中映出其他人忙碌的身影——有人在测量生菜叶的承重,有人正往叶片上刷可食用涂层,而她的画纸边缘,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用便签纸贴成的小箭头,标注着“此处加水珠反光”“酱汁流动轨迹需修改”。
餐馆里蒸腾的热气将空气煨得浓稠,白瓷碗底残留的汤汁倒映着暖黄灯光,与案板上的米香、灶间的油烟味缠绵交织。老式吊扇吱呀转动,叶片边缘积着经年的油垢,却搅不散这层厚重的热气。
苏沐橙解开真丝衬衫最上面的珍珠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绳吊坠。那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偶尔折射出细碎的光。腕间冰种翡翠镯子撞在陶制饭甑上,发出清泉滴石般的脆响,与厨房的嘈杂声形成奇妙的和谐。
她半跪在铺着蓝印花布的米袋旁,纤细的手指如穿梭的蝶,将每粒大米都仔细筛了三遍。那些泛着乳白腹白的碎米被挑到竹匾边缘,在日光里堆成小小的雪丘。竹匾边缘还粘着几粒昨夜遗漏的糙米,混在新米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米腹白不到米粒的五分之一,”她忽然抬起头,鬓角碎发沾着几粒米,发梢被汗水浸得微微发亮,“蒸煮时记得留半指高的水线,才能逼出最鲜的米香。对了,火候也要注意,先大火煮沸,再转小火慢煨。”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眼神中满是对食材的执着与热爱。
水池边的李晓梅将复古卡带式音响音量拧到最大,破音的《大姑娘美》前奏混着水流声在餐馆里横冲直撞。她卷起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裤,膝盖下方交错的旧疤像撒落的星子,在日光灯下泛着淡粉色的光。第三遍揉搓生菜时,叶脉间突然爬出只橙黑相间的瓢虫,鞘翅上十四颗黑点排列得整整齐齐。
对不住啊小家伙。她慌忙松开手指,水珠顺着袖口在瓷砖上蜿蜒成河。李晓梅抽出纸巾轻轻按压瓢虫背上的水珠,薄纸接触到甲壳时发出细微的声。窗台薄荷丛的嫩叶被海风吹得轻颤,她小心翼翼将瓢虫放在叶片凹陷处,等会给你摘片最新鲜的叶子当晚餐。
淘米的张明远笑得扶着木桶直不起腰,米粒随着晃动的水面跳起圆圈舞,溅出的水花正巧落在她翘起的人字拖上。李晓梅弯腰作势要泼洗菜水,忽然被厨房传来的铁勺敲击声惊得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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