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六点半的老街,还泡在奶白色的晨雾里。巷口张记包子铺的蒸笼刚掀开,滚热的白雾就顺着青石板的纹路漫过来,裹着淡淡的麦香,撞在“小巷食堂”的木质门楣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后厨的抽油烟机还没启动,只有自来水“哗啦啦”的流声。古月站在不锈钢操作台前,深灰棉麻家居服的袖口挽得很高,露出小臂上那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在鹰翼国当雇佣兵时,为了护一个难民留下的。此刻这只握过枪、拿过地质锤的手,正轻柔地捧着一只羊肚,指腹贴着粗糙的肉皮,像触摸一件珍贵的标本。
“阿月,要不要我帮你把玉米面筛一下?”苏沐橙披着古月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工装外套,靠在厨房门框上。米白色真丝睡裙的领口滑下来一点,露出纤细的锁骨,手里端着的玻璃牛奶杯还冒着热气,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衣摆上,晕开一小片淡痕。她的眼神黏在古月身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依赖。
古月回头时,刚好看见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睫毛像蝶翼似的颤了颤。他忍不住笑了,用沾着清水的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指尖的凉意让苏沐橙瑟缩了一下,随即嗔怪地拍开他的手。“不用筛,粗粒的吸附力才强。”他转回头,将羊肚翻过来,露出内壁褶皱里的淡粉色筋膜,“你帮我把那边的剪刀递过来,注意别碰着刀刃。”
苏沐橙踮着脚拿过剪刀,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后颈。古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的后颈是敏感处,以前在部队训练时,战友拍一下都能跳起来,唯独苏沐橙碰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发暖。“你这架势,比给我挑电影剧本还认真。”苏沐橙靠在操作台边,看着他用剪刀细细剪掉羊肚上粘连的脂肪,“上周李姐来吃饭,说你做的肚包肉,比她儿子从国外带回来的进口牛排还香。”
“那是,我的客人可比导演难伺候多了。”古月手腕一翻,利落剪掉一小团脂肪,“李姐孙子换牙,咬不动硬肉,我特意把羊肉搅得细了点。”他将处理好的羊肚放进清水盆里,水面立刻浮起一层细碎的杂质,“这是第三次试了,前两次用料酒和花椒水,总觉得舌根有股子杂味,今天用外婆传的法子,应该能成。”
他抓了两大把玉米面放进盆里,又倒了两勺白醋,乳白色的浆液瞬间将羊肚包裹。古月双手掌心相对,用力按住羊肚揉搓起来,指腹顺着褶皱反复按压、旋转,力道大得连小臂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这一步得够劲,筋膜里的腥味藏得深,得用物理摩擦把它‘赶’出来。”他说着,把羊肚翻过来,重点揉搓内壁的敏感处,“你看,这浆液已经变黄了,都是脏东西。”
苏沐橙凑过去看,果然见原本雪白的玉米面变成了灰黄色,连指甲缝里都沾着细小的杂质。她抽了张厨房纸递过去,“歇会儿再搓吧,手都红了。”古月接过纸擦了擦手,却没停:“再忍忍,静置十分钟就行。”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等会儿还要蒸肚包肉,林悦那丫头昨晚做实验饿到三点,肯定要抢着吃。”
十分钟后,自来水再次冲过羊肚,浑浊的水渐渐变得清亮。古月拎起羊肚挤了挤,水珠顺着指缝滴落,砸在不锈钢盆里“嗒嗒”响。他往锅里倒了半锅冷水,丢进三片老姜、两段大葱,又拧开一瓶啤酒,倒了足足半瓶进去。“这是我的小诀窍,啤酒里的酶能软化肉质,还能去膻。”
水烧开时,白色的泡沫翻滚着往上涌。古月将羊肚放进锅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当羊肚表面微微收缩,边缘泛起浅褐色时,他立刻用漏勺将其捞出,放进旁边的凉水里。“不能煮太久,不然就老了。”他捏了捏羊肚,触感紧实有弹性,凑近闻了闻,只有新鲜的肉香,连一丝脏器味都没有,“成了。”
苏沐橙凑过来闻了闻,惊喜地说:“真的没味了!比新鲜猪肉还干净。”古月笑着将羊肚放在案板上,用刀分成两半:“大部分用来包羊肉,按肥瘦3:7的比例,加花椒粉和姜末,蒸出来香得很。”他盯着剩下的两斤羊肚,突然顿住,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小时候外婆冬天总做砂锅散丹,把羊肚切成细条,用高汤炖着,配粉丝和青菜,暖得能从喉咙一直热到肚子里。”
“今天的汤就做这个!”苏沐橙立刻接话,“比冬瓜丸子汤更润,刚好适合这降温的天。”她帮着把切好的羊肉馅放进羊肚,用棉线捆扎起来,手指灵活得像在编织。古月则走到前厅的黑板前,用白粉笔写下今日菜品:荤·香蒸肚包肉,素·蒜蓉西兰花,汤·砂锅散丹(新品)。写完后,他学着上次苏沐橙的样子,用红粉笔在“砂锅散丹”旁边画了个圆滚滚的小砂锅,歪歪扭扭的,却透着几分可爱。
苏沐橙走过来看到,忍不住笑出了声:“阿月,你这画功还得练啊。”古月挠了挠头,“下次你画,我负责写字。”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黑板上,将那行“砂锅散丹”照得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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