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赵千秋被押入天牢的消息,如一场十二级的飓风,一夜之间刮遍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大乾天牢,甲字号监,最深处。
这里的光线,永远被厚重的石墙和铁门吞噬。
空气里,铁锈、霉菌、血腥与腐烂的草料混合成一种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味道。
赵千秋蜷在墙角,他身着囚服,蓬头垢面。
一天时间不到,他便从高高在上的太师变成了这般摸样。
他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甬道尽头,那一点豆大的、随时可能熄灭的油灯光晕。
他输了。
输得干干净净。
他想不通。
自己纵横朝堂一甲子,玩弄权术于股掌,怎么会栽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上。
那个小子,根本不按规矩出牌。
他就像一头从山里冲出来的疯牛,用最野蛮、最血腥的方式,一头撞碎了自己经营一生的棋盘。
“嗒,嗒,嗒……”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在死寂的天牢里,这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赵千秋的神经猛然绷紧。
不是狱卒,狱卒的脚步声沉重、拖沓,带着镣铐划过地面的杂音。
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从墙壁的阴影里渗出来一般,无声地站在了牢门外。
他站在那里,连那豆大的灯火光晕,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赵千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一双淡漠的、非人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是你!”赵千秋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他挣扎着爬起来,扑到牢门边,枯瘦的手指抓住冰冷的铁栏。
“你来看老夫的笑话?”
“赵太师,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黑影的声音很温润,甚至带着一丝上位者独有的矜持,却比这天牢的寒气更刺骨。
“送我?”赵千秋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老夫还没死!老夫知道你的秘密!只要老夫开口,你以为你那张面具还能戴得安稳?!”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他笃定,自己掌握着对方太多的秘密,如今可以试试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唉。”
黑影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丝惋惜。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总是高估自己的价值。”
“当年?”赵千秋的笑声戛然而止。
“南疆之事,忘了?”黑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弄。
“当初是谁为你谋划,设下天罗地网,让你借巫神教之乱,将龙战野那个心腹大患永远留在了南疆?”
赵千秋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上血色尽褪。
“原来是你……是你!”
“我只是随手丢出一根骨头,想看看你这条老狗,能不能咬死龙战野那头疯虎。”
黑影的声音愈发轻柔,却字字诛心。
“可惜,虎是死了,你这条老狗,却连只小老虎都对付不了。现在,还得我亲自来收拾这烂摊子。”
“你……你这个魔鬼……”
赵千秋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顺着牢门缓缓滑落在地。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对方手里的一把刀。
用钝了,就该扔了。
“所以,别再拿那些可笑的秘密威胁我了。”
黑影的语气变得冰冷,“一个通敌卖国的死囚和一个深受陛下信赖的肱骨,你觉得陛下会信谁?”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击。
“我已经派人去‘拜访’过你的儿子和孙子了,他们都很懂事,想为赵家,留下一丝血脉。”
威胁!
赤裸裸的,最残忍的威胁!
“为了他们,也为了你那些门生故吏……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三司会审之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个聪明人。把所有的罪,都自己扛下来吧。”
“如此,你死后,他们还能得到一份‘善待’。”
黑影说完,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牢最深处,只剩下一阵比哭更难听的、神经质的笑声,久久回荡。
……
翌日,金銮殿。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泾渭分明。
武将那边,以萧镇国为首,一个个昂首挺胸,眼神刀子似的往对面刮。
文官这边,则个个垂眉耷眼,如丧考妣。
龙椅上,景帝李世乾面沉如水。
“陛下!”刑部尚书出列,声音洪亮。
“国贼赵千秋通敌卖国,当年勾结巫神邪教屠戮我南征将士,谋害主帅,罪证确凿,天地不容!臣,会同大理寺、都察院,议定当以凌迟之刑,处死此獠!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文官队列里,御史大夫“噗通”一声跪倒。
老泪纵横。
“陛下,不可啊!”
他这一跪,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
以吏部侍郎钱峰为首的数十名文官,齐刷刷跪了一地。
一时间,金銮殿上哭声震天。
“陛下!太师辅佐三代君王,于国有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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