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战愣住了。
几十名玄甲卫也愣住了。
挖沟?
把那沾之即死、腐肉蚀骨的毒水,引到大乾京都被视为龙脉之地的——金水河里?
“侯爷……”
魏战握刀的手全是汗,喉咙发干:“那是金水河啊!那是圣上祭天的地方!要是污了龙脉,这是要……要诛九族的啊!”
四周死一般的静。
只有远处坊间偶尔传来的犬吠。
所有人都盯着马背上的那个男人。
他们不怕死。
跟随龙晨从北境杀回来,哪怕是冲进蛮族大营,他们眉毛都不皱一下。
但这命令,太疯了。
龙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魏战。”
龙晨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凉意。
“你也想教我做事?”
只这一句。
魏战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砸在泥水里。
“末将不敢!”
“不敢就去挖!”
龙晨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暴烈的嘶鸣。
“出了事,天塌下来,老子顶着!”
“现在我龙晨的话,就是军令!”
“现在就动工!”
“是!!”
吼声震碎了长街的积雪。
……
疯了。
彻底疯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数千名京兆府衙役、工部匠人、还有城防营的兵卒。
像一群发了疯的蚂蚁,开始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动土。
朱雀大街被刨开。
王侯府邸的门口被挖断。
一条条丑陋的深沟,像蜈蚣一样爬满了京都的地面,全部汇聚向那条贯穿全城的金水河。
皇宫门前,跪满了大臣。
哭声震天。
“陛下啊!龙晨这是要断大乾的根啊!”
“龙脉不可污!金水河一旦变毒河,国运必崩!”
“请陛下斩杀此獠!!”
养心殿内。
景帝死死抓着御案的边角,指节发白。
他盯着面前的舆图。
那条代表金水河的蓝线,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血红。
“王瑾。”
“老奴在。”
“龙晨……他到底想干什么?”
景帝的声音在抖。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他的江山,和龙晨的命。
“陛下,龙侯爷行事虽然大胆乖张,但他好像……从未输过。”王瑾低着头,说了一句掉脑袋的话。
景帝闭上了眼。
许久。
“好,朕就再信他一回!”
“传旨。”
“禁军出动,护卫京兆府施工。”
“谁敢阻拦,杀无赦!”
……
内阁首辅府。
东方朔站在阁楼上,手里捻着一枚黑子。
他看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工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自作孽,不可活。”
“老夫本来还愁怎么给你定个死罪。”
“没想到,你自己把脖子伸进了绞索里。”
污染京河龙脉。
这是比造反还大的罪名。
就算龙晨真的救了全城百姓又如何?
毁了皇室的风水,景帝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准备好奏折。”
东方朔将黑子随手丢进棋篓,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等金水河一变色,就准备送这位冠军侯上路。”
……
日落。
残阳如血。
整个京都被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暗红之中。
沟渠挖通了。
巨大的水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将福源井里那幽蓝色的毒水,源源不断地抽进沟渠。
毒水蜿蜒。
像一条剧毒的蓝蛇,爬向金水河。
两岸站满了百姓。
他们捂着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完了。
全完了。
大家都要死了。
龙晨站在河堤最高处,红色的披风被晚风扯得笔直。
他看着第一股毒水汇入宽阔的金水河。
没有惊涛骇浪。
那抹幽蓝瞬间被湍急的河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河水依旧浑浊。
看不出任何变化。
“哈哈哈哈!”
人群中,几个早就安排好的文官爆发出一阵狂笑。
“龙晨!你挖沟毁路,劳民伤财!”
“结果呢?这毒水进了河就不见了!”
“你这是在玩弄陛下,玩弄万民!”
“你还有什么话……”
话音未落。
龙晨抬起手。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倒。”
“哗啦——!!”
早已在金水河上游待命的五百玄甲卫,同时割断了手中的绳索。
数千袋从全城染坊搜刮来的朱砂、胭脂、红花粉。
甚至还有库存的茜草汁。
在这一瞬间,全部倾倒进河中!
轰!
视觉冲击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原本浑浊发黄的河水,在眨眼间变成了刺目的血红!
真正的血流成河!
这恐怖的“血水”奔涌而下,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瞬间冲过了与毒水沟渠交汇的河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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