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听雪楼外,寒风卷着残雪,呼啸而过,像是在呜咽。
“侯爷,解药母液已经分发下去了。”
魏战跨在战马之上,看着从楼内走出的那道身影,声音低沉却带着忧虑,“但百姓现在是惊弓之鸟,就算水变清了,恐怕也没人敢喝第一口。”
“因为他们怕。”
龙晨一身玄铁重甲,背负着用黑布层层包裹的长条状物体,翻身上马。
那把象征皇权的“天子剑”,此刻却被他随意地挂在马鞍旁。
今夜,他不用皇权压人,他要用比皇权更硬、更血腥的东西——道理。
“所以,我得去帮他们把这口气顺了。”
柳京抱着那一摞足以抄家灭族的黑账,胖脸煞白,哆哆嗦嗦地爬上另一匹马:
“侯爷……真、真去啊?那登闻鼓可是太祖爷留下的死规矩,敲鼓之前,得先受‘三十杀威棒’,那可是带倒刺的铁棍啊!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百年没人敲过了,那鼓皮怕是都生虫了。”
龙晨勒紧缰绳,回过头,目光扫过身后那三百名沉默如铁的玄甲卫,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笑。
“兄弟们。”
“今夜咱们不杀敌,咱们去讲道理。”
“出发!目标——午门!”
……
午门广场,死寂如坟。
守门的禁军统领正靠在门洞里打盹,忽然感觉地面一阵颤动。
“地震了?”
他猛地惊醒,还没来得及去摸刀,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火把如龙,铁蹄如雷。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直接逼停在了午门外十丈之处!
为首那人,黑甲红披风,眼神比这冬夜的风雪还要冷。
“冠……冠军侯?!”
统领吓得头皮发炸:“快!关门!拉警报!!”
“别费劲了。”
龙晨翻身下马,那双战靴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手中马鞭一指城楼右侧,那个早已落满灰尘、结满蛛网的巨大红色牛皮鼓。
“本侯今夜不闯宫,我是来敲鼓,为大乾京都百姓鸣冤的。”
统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瞬间惨白:“登……登闻鼓?!侯爷,不可啊!这是太祖铁律,敲鼓者需先受三十杀威棒!那棒子……”
“规矩我懂。”
龙晨打断了他的话,径直走向高台下那两排早已干涸发黑的刑架。
他伸手抚摸着那根足有儿臂粗、包着铁皮、布满倒刺的杀威棒。
这是一道门槛。
一百年来,权贵们用这道血淋淋的门槛,堵住了天下人的嘴。
“侯爷!”魏战突然单膝跪地,虎目含泪,“这棒子……让末将来替您挨!末将皮糙肉厚,扛得住!”
“我来!”屠夫也冲了出来,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放肆。”
龙晨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后猛地转身,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风,随手扔在风中,露出里面单薄的劲装。
“太祖的规矩,不能坏。”
他趴在那张满是血污的刑凳上,双手死死扣住边缘,回头露出一个森然如修罗的眼神。
“今日我不挨这顿打,明天金銮殿上,东方朔那老狗就会说我龙晨不懂规矩,说我敲的鼓不算数。”
“为了让他死得心服口服……给老子打!”
“侯爷……”两名负责掌刑的禁军校尉手都在抖。
“没吃饭吗?用力!!”龙晨一声暴喝。
“是……是!”
“砰!”
第一棒落下!
铁皮倒刺狠狠砸在龙晨的后背上,虽然有内力护体,但那种特制的倒钩还是瞬间撕裂了衣衫,带起一串血珠。
龙晨一声没吭,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砰!”第二棒!
“砰!”第三棒!
沉闷的击打声,在死寂的午门广场上一下下炸响。
魏战死死咬着牙,手里的刀柄快被捏碎了。
柳京捂着眼睛,透过指缝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哭得直抽抽。
那些禁军们看傻了。
他们见过硬汉,没见过这么硬的!
这杀威棒每一棍都有千斤之力,可龙晨不仅没惨叫,反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二十九……”
“砰!”
第三十棒落下!
那根沉寂百年的杀威棒,竟然承受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反震,“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全场鸦雀无声。
行刑的校尉手一软,半截棒子掉在地上,整个人瘫软在地。
“打完了?”
龙晨缓缓从刑凳上站起来。
他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衣角滴落,染红了脚下的雪地。
但他站起来的姿势,依然挺拔如松,像是一杆永远折不断的战旗。
他晃了晃脖子,骨节发出一阵爆响。
“就这?给老子挠痒痒都不配。”
龙晨一步一步,踏着自己的血迹,走上了那个尘封百年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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