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大柱家又小心翼翼地将养了两三日,陈默脑袋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体力也基本恢复了七七八八。可他心里的焦虑却与日俱增。通缉的消息如同无形的鞭子悬在头顶,让他不敢轻易露头。而李铁头依旧石沉大海,没半点音信,这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能一直猫在周大柱家。一来,长期赖着不走,会给这对善良的夫妇带来巨大的、甚至是杀身之祸的风险;赵贵刘二那帮人,为了揪出他,很可能进行拉网式搜查,偏僻的周家村未必安全。二来,干坐着等死也绝非他的性子。他必须主动做点啥,至少要想法子打听李铁头的下落,并寻找自救的门路。
“周大哥,周大嫂,”陈默找到正在院子里收拾农具的夫妇二人,郑重地行了一礼,语气充满了感激与决绝,“多谢二位这些天的救命和收留之恩,此恩此德,陈默没齿难忘。”他这次说出了真名,以示坦诚。
周大柱连忙扶住他:“陈兄弟,你这是干啥?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是要去哪儿?外面风声紧啊!”
周大嫂也担忧地围过来:“是啊,陈兄弟,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外面到处都是官差的眼线,还有那些地痞混混也在找你……你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我的伤不碍事了。”陈默直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我不能一直连累你们。官府还在抓我,久了肯定会查到这边。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能恩将仇报。我想离开,去找我那位兄弟,也要想办法洗刷我的冤屈。”
周大嫂还想再劝,周大柱却看着陈默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然,叹了口气,他明白去意已决:“陈兄弟,你是条汉子,俺知道你肯定有你的道理。可是你现在出去,能去哪儿呢?”
“请你们告诉我,”陈默恳切地问道,“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偏僻,人迹罕至,但又相对容易弄到吃食和饮水的地方?我想先找个地方暂时藏身,避避风头,再从长计议。”他知道,在野外生存,远比在人类社会中被追捕要安全,至少面对的敌人是明确的自然法则,而非复杂难测的人心。
周大柱看着陈默,沉吟了片刻,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锄头柄上摩挲着,显然在认真寻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要说隐蔽……往南边走,进了山,大概走一个多时辰,有个废弃了很多年的山神庙,年头很久了,听说前朝兵荒马乱的时候就荒废了。平时除了偶尔进山深了的猎户和采药人,没啥人去。就是……”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色,“山里野兽多,蛇虫鼠蚁不少,而且那庙破败得很,遮风挡雨都勉强,日子清苦得很,怕是难熬。”
“没关系,只要能藏身,暂时避开追捕就行。”陈默立刻道,眼神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找到出路的庆幸。相比于被人追捕围剿的绝望,荒野的挑战反而显得清晰而可以应对。
周大柱见他已经决定,知道再劝无用,只得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决定了。俺明天借口进山砍柴,带你过去认认路。顺便给你留点盐和火种,再弄把旧柴刀给你防身。山里过夜,没火可不行。”
陈默再次深深道谢。这份在危难时刻雪中送炭的情谊,他铭记于心,暗自发誓若有来日,必当厚报。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大柱便带着乔装打扮(用锅灰稍微抹黑了脸,换了周大柱的旧衣服,头上包了块破布)的陈默,背着柴刀和绳索,如同寻常早起进山的樵夫一般,悄然离开了周家村,朝着南边层峦叠嶂的群山走去。
山路崎岖,越往深处走,林木越是茂密,人迹越是罕至。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在一片几乎被藤蔓和灌木完全掩盖的陡坡后,周大柱拨开荆棘,果然看到了一座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破败不堪的山神庙。庙墙倾颓了大半,屋顶塌了半边,到处结着蛛网,残存的神像也斑驳脱落,面目不清,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荒凉而阴森。
但此处确实极其隐蔽,而且靠近一条从山上流下的、清澈见底的小小溪涧,取水方便。
“就是这里了。”周大柱将带来的一个小包袱递给陈默,里面有一小袋粗盐、一小包火绒和燧石,还有几个杂粮饼子。“这些东西你省着点用。山里晚上冷,得生火。俺每隔几天,会借口砍柴,尽量给你送点吃的来。你自己千万小心,没事别生大火,白天也尽量别出去,就在庙附近活动。”
“周大哥,大恩不言谢!”陈默握着周大柱粗糙温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这份情义,太重了。
“快别这么说,活下去比啥都强。”周大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仔细叮嘱了几句藏身的要点和附近可能找到食物的地方,便匆匆下山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陈默站在破庙门口,望着周大柱消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清冷而纯净的空气。从现在起,他就要独自面对这莽莽群山、未知的荒野和来自人类的疯狂追捕了。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求生意志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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