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冯保一怔。
那是玲珑阁驯养的一种极为神骏的鹰隼,速度极快,日行千里,但数量稀少,且极难驯养,通常只用于传递最紧急的绝密消息。
“对!用海东青,将玉送来!”
“告诉京城,用最稳妥的法子固定,哪怕拆了皇宫的软垫,也要确保万无一失!朕要那玉,最迟明日天黑之前,送到扬州!”
君墨寒声音不容置疑。
“明日天黑前?”冯保倒吸一口凉气。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看着陛下赤红的双眼和榻上气息奄奄的皇后,他一咬牙:“是!老奴这就去办!”
冯保匆匆离去。
君墨寒再次握住李晚宁的手,低声道:“晚宁,你听到了吗?有办法了,你有救了……再坚持一下,一定要等朕,等玉来……”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李晚宁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君墨寒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和生命力传递给她。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
君墨寒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亲自为李晚宁擦拭额头的冷汗,喂下参汤,甚至不惜损耗内力,缓缓渡入她体内,护住她心脉最后一丝生机。
陈太医和其他医官则围在一起,根据赤血暖玉的特性,紧急商讨新的解毒方案,调整金针走穴的路线。
行辕内外,依旧戒备森严。
江北大营的士兵已将方圆十里戒严,内卫和玲珑阁的人更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连只可疑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扬州城内的百姓,也隐隐听到了风声。
皇后娘娘遇刺重伤,陛下亲临的消息,不知怎的流传了出去。
起初是恐慌,但很快,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城中蔓延。
茶楼里,几个老人凑在一起,低声叹息。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为了救个孩子,才中的箭……那孩子是西街卖豆腐老刘家的独苗。”
“何止啊!我有个远房侄子在行辕当差,偷偷说,陛下是秘密赶来的,路上遇到了好几波刺杀,浑身是血到的扬州,鞋都磨破了!到了之后就守着娘娘,不吃不喝,眼睛都红了……”
“真的假的?陛下可是天子啊……”
“天子怎么了?天子也是人!皇后娘娘在咱们这儿公开审案,为咱们做主,收拾了沈家那帮王八蛋,是好人啊!”
陛下为了娘娘,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皇帝皇后,咱们老百姓,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啊,以前总觉得天高皇帝远,官官相护。
这次,不一样了。周家倒了,沈家垮了,科举让咱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考试了……这世道,好像真要变了。”
“只盼着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千万要好起来啊……”
类似的议论,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悄悄流传。
担忧、同情、期盼,甚至一丝对帝后真情的触动,在底层百姓心中悄然滋生。
民心,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反而微妙地向着朝廷凝聚。
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暗中期待皇后殡天、新政天折的江南残余世家和官员,在皇帝雷霆手段清洗周家、又亲临扬州坐镇的消息传来后,也纷纷偃旗息鼓,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连深不可测的西南土司都卷了进来,还动了皇后,这趟浑水,太深了,他们不敢蹚了。
新政的推行,在失去了最大的阻力后,变得顺畅起来。
各地“义塾”陆续开课,寒门学子捧着崭新的书本,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新上任的扬州知府(由君墨寒临时指定的一位原江南巡抚衙门的正直官员代理)更是雷厉风行,按照皇后之前定下的章程,继续审理积案,清退被沈家强占的田产商铺,安抚盐户和苦主。
江南的天,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风暴后,似乎真的开始放晴了。
只是这“晴空”之下,皇后生死未卜,西南隐患未除,依旧暗藏波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白日到黄昏,再到夜幕降临。
君墨寒依旧守在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晚宁。
她的呼吸,似乎比白天更微弱了些,眉心那点青黑,也似乎扩大了一丝。
陈太医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重地叹息。
“陛下,亥时了。”
冯保悄声进来,满脸疲惫,眼中带着血丝。
他动用了所有渠道,京城那边已经回复,赤血暖玉已取出,由两只最神骏的海东青轮换携带,全速南飞。
但能否在明日天黑前赶到,仍是未知数。
君墨寒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李晚宁的手,又紧了几分。
晚宁,等朕,一定要等朕……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寂静中——
“唳——!”
一声清越激昂、穿金裂石般的鹰啼,骤然划破了扬州的夜空!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君墨寒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冯保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是海东青!是海东青的叫声!来了!陛下,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