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欢这个人是有起床气的,特别是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一点声音打扰都不行,她能六亲不认。
昨晚是刚穿来,人生地不熟,加上身体冻得跟冰棍儿似的,脑子也昏沉,所以秦凤英在隔壁敲墙狮子吼,她还能忍一忍。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好不容易才用体温把被窝里那一小块地方给捂热乎,刚进入深度睡眠,门外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砸门声。
“咣咣咣,咣咣咣。”
那力道,不像是敲门,倒像是要拆门。
“周岩,你个死丫头给我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做饭,你是想饿死全家啊?
一天天懒得跟猪一样,让你干点家务活,就像要杀你一样,光知道吃。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讨债鬼?赶紧给我滚起来。”
“你妹的。”周清欢烦躁的骂了一句,使劲儿把被子往上一拉,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自己的头。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她现在只想睡觉,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把她从被窝里薅出去。
门外的秦凤英见里面没动静,骂得更起劲了。
“你还敢给我装死?周岩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赶紧起来,听见没有?你要是再不起来,信不信我把门给你踹开?
家里养你这么大有啥用?你吃我的喝我的,让你干点活儿跟要你命似的。
你姐你妹哪个不比你懂事?赶紧的,饭做晚了,今天你也就别吃了。”
周清欢在被子里咬牙切齿,这老娘们是真特么有病。
大清早的,天刚蒙蒙亮,最多就五点,特么的就太阳晒屁股了?
周清欢怒了,她猛地一把将被子从头上扯下来,冲着门口就吼。
“大清早的嚎丧呢?扰人清梦,天打雷劈死全家。
反正你们全家也没好东西,死光了都不遗憾。”
门外持续不断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秦凤英站在门口,叉着腰,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自己刚才听错了?这死丫头刚才说啥?
说她嚎丧?还敢咒全家死?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以前这死丫头虽然也犟嘴,脾气也不好,但绝对不敢这么倒反天罡,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这是要翻天啊!?
秦凤英气得差点儿被当场送走。
以前这死丫头偷懒,她只要敲敲门,她就是再不满还是能起来干活的,今天这是咋的了?造反呐!
她这个当妈的,还能让一个死丫头给压下去?那她以后在家里还有什么威信?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算是白养你了。
你敢咒你亲妈?你给我滚出来?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不然你以后就无法无天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也就是在家里还能容你。
明天你就给我滚去乡下插队,滚去种地,我看你还怎么横?有你哭的时候。”
秦凤英把最后的杀手锏给亮了出来。
下乡?
周清欢的脑子彻底醒了,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马上就要结婚离开这破地方了,谁还惯着秦凤英这老娘们儿?
这里没有她在乎的人,所以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周清欢莫名其妙穿到这个一穷二白的年代还憋着一肚子气呢,这死老娘们竟然还敢挑衅她?
她管她是谁,又不是她亲妈。
周清欢一把掀开被子,迅速穿好衣服,从炕上窜到地上,穿上鞋。
她的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快速扫视,找东西,找什么呢?当然是找能一招制敌,能彻底治住秦凤英这老娘们的东西。
视线扫过炕梢,落在一个物件上,找到了,就它了。
在这个运动的关键时期,红宝书家家户户都有,差不多人手一本。不管认不认字,都得会背几句语录。
出门办事,去供销社买东西,都得互相对着念上两句。
这玩意儿,就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护身符,也是最利的武器。
周清欢恶向胆边生,抓起那本红宝书走到门口,然后猛地一下把房门给拉开了。
门外的秦凤英正抬手要砸门,冷不防门开了,差点一巴掌扇到周清欢脸上。
她刚要破口大骂,就对上了周清欢扬起的下巴。
只见周清欢双手将红宝书捧在胸前,神情严肃,目光坚定。
秦凤英被她这架势给弄得一愣,“死丫头你干啥?”
周清欢没有回答她,大声朗读起来。
“大领导教导我们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
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秦凤英被震得后退了一步,有点发懵。
这死丫头在发什么疯?
周清欢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慷慨激昂地念。
“‘世上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阶级社会中,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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