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难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按在了轮回殿圣人王剧烈颤抖的天灵盖上。
一点微不可察的幽光,自指尖绽放,无声无息地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神念尖锥,猛地刺入!
“唔——!!!”
圣人王双眼骤然凸出,布满血丝,喉咙深处爆发出一种被强行扼住的、不似人声的怪响。
他想惨叫,想哀嚎,想将神魂自爆与敌同亡,然而——
然而,一股更为宏大、更为冰冷的无形之力,已先一步降临,将他连同周遭的空间一并冻结。
不仅仅是肉身,连同他试图自爆神魂、燃烧本源的决绝念头,都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压回了灵魂深处,碾碎成虚无。
是夜琉璃。
她那双魔瞳中的微光只是轻轻流转了一下,便定住了这方天地,定住了一只蝼蚁徒劳的挣扎。
她允许他探查,却不容许这污秽蝼蚁,惊扰了此间的清净,更不容许其有丝毫可能伤到她的无难。
楚无难的三世神魂,已经轰然冲入圣人王那混乱、破碎、布满恐惧与绝望的神魂识海。
无视了那些尖啸的怨念、扭曲的恐惧、以及无数破碎的轮回印记。
他的神念精准地选取、剥离、重组着与此次遗迹相关的因果碎片。
一幕幕画面,一段段信息,如同沉渣泛起,又在他眼前清晰映现。
这尊圣人王,道号“玄骸”,竟是远古之前,楚妙音率军踏平轮回殿时,侥幸逃脱的一缕残魂!
他如丧家之犬,携带着轮回殿部分残缺传承,远遁至这黑玄谛州,找到这处天地壁垒相对薄弱之地。
以自身圣王道果为基,结合轮回秘法,将一片真实山河炼化,自成一方小界,沉眠其中,苟延残喘,不敢踏出半步,生怕引来清算。
这所谓的圣人遗迹,根本就是他玄骸的自封之棺!
漫长的沉睡,死寂是唯一的主题。
直到某一天,封印之地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发如雪,黑眸如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正是云墨!
云墨带来了一枚世界本源,并许下重诺:助他们布下一局,针对一个名为“楚无难”之人。
事成之后,不仅可助轮回殿在这一纪元“重现荣光”,能接引那些困于“真轮回”中的余孽,更可让玄骸获得超越昔日的地位与力量。
早已被漫长孤寂与对清算的恐惧折磨得心智濒临扭曲的玄骸,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通过云墨给予的渠道,果然联系上了那些隐藏极深的轮回殿余孽。
一番密谋,最终轮回殿余孽们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个气运看似非凡、身负轮回印的年轻后辈——萧洛身上。
他们倾尽资源,暗中布局,改造秘境,将其伪装成蕴含成圣机缘的远古遗迹,静待鱼儿上钩。
后来的一切,便如楚无难所经历……
……
楚无难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讥诮。
“重现荣光?呵。”
说得好听,不过是一场白日大梦。
莫说他从未将这等丧家之犬般的余孽放在眼中,便是那云墨、余世八方之流,又何尝真正将轮回殿这群人当作盟友?
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舍弃、用以试探他虚实的棋子罢了。
当然,玄骸这些轮回殿余孽,恐怕也是穷途末路,别无选择,只能抓住这看似唯一的机会,飞蛾扑火。
他松开按在玄骸天灵的手掌,眼神无波。
“杀了吧。”楚无难转身,对元戎大圣淡淡吩咐道,语气平静得如同决定踩死一只蚂蚁。
“诺!”
元戎大圣躬身领命,没有任何迟疑。
那只一直虚握着玄骸的巨掌,五指猛地合拢!
“咔——”
一声轻微得仿佛琉璃碎裂的声响起。
这位苟延残喘了万古岁月、曾叱咤风云的轮回殿圣人王,连同其残魂与道果,便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下……
湮灭,归虚。
尘归尘,土归土。
楚无难转身,看向夜琉璃,正欲开口,拣选一些能说的经历简要告知,以免她过分忧心。
却见夜琉璃先一步伸出一根纤长玉指,指尖微凉,轻轻点在了他眉心的圣纹之上。
动作带着一种绝对的亲昵与……深沉的探究。
“小无难,”她眸光深邃,其中情绪复杂难辨,有关切,有了然,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与包容。
“等会儿,将此处事宜安排妥当后,来姐姐房间一趟。”
她没有追问,没有质疑,只是留下这样一句话。
说完,不待楚无难回应,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高悬天际的飞行神楼之中,身影没入楼阁深处。
楚无难怔然片刻,心中微叹。
他知晓,自己对于那万古经历、圣师之秘,始终对两位师尊有所保留。
方才阻止师尊搜魂,是不愿那污秽神魂玷染她手,但其中,又何尝没有下意识遮掩部分因果的心思?
他虽从未明言,但以雪无瑕和夜琉璃的智慧与境界,又怎会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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