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官道烟尘滚滚,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疾驰而来。为首者身着玄色劲装,面容刚毅,正是连夜奉旨回京的江南军区统帅韩通。他双目炯炯,紧抿双唇,腰间佩剑随马匹颠簸微微晃动,眉宇间带着一路奔波的疲惫,却难掩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三日前,韩通在江南军营接到陛下加急密旨,命他即刻隐秘回京,不得延误。旨意未提缘由,只言事关重大,这让他心中疑虑丛生。自平定江南叛党后,他一直整顿军务、安抚地方,眼下江南局势渐稳,陛下突然急召,莫非是茶马走私案有了新进展?或是边境再起战事?
一路之上,韩通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午后抵达长安城外。他示意亲随放慢速度,勒紧缰绳望向巍峨宫墙,深吸一口气后策马直奔皇宫。禁军将士见是韩通,连忙放行,他将马匹交予侍卫,身着风尘仆仆的劲装快步走入皇城,径直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林缚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宫阙神色凝重。听闻韩通到来,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宣他进来。”
“臣韩通,叩见陛下!”韩通大步走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虽经长途跋涉却依旧中气十足。
“平身吧。”林缚抬手,目光落在他染尘的衣衫与疲惫的面容上,心中微动,“一路辛苦,赐座。”
李德全搬来座椅,韩通谢过后坐下,挺直腰板静待陛下开口。他早已备好茶马走私案与江南局势的汇报,料想陛下定会先问及这些军国要务。
然而,林缚沉默片刻,却突然开口:“韩通,你随朕征战多年,忠心耿耿,见识不凡。朕今日问你,你觉得太子林曜怎么样?”
韩通浑身一震,脸上疲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错愕。他万万没想到,陛下急召自己回京,第一句话竟会询问太子的情况!
短暂愣神后,韩通迅速冷静下来。太子优劣关乎储君之位与江山社稷,更牵扯皇家颜面,自己身为外臣,绝不可随意评判。陛下此举或许是试探立场,或许是物色辅佐之臣,无论如何,这个问题都极为敏感,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韩通沉吟片刻,起身躬身拱手,语气恭敬而谨慎:“陛下,太子殿下乃是储君,未来的大夏帝王。其品性、才学皆由陛下亲自教导,臣身为外臣,不便妄加评判。况且,此事乃是陛下的家事,臣不好说。”
他巧妙避开正面回答,既不夸赞也不贬低太子,既守住了臣子本分,又不得罪任何人。
林缚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家事?”他淡淡一笑,语气复杂,“韩通,你跟随朕多年,应当知晓,在朕眼中,天下事便是家事,家事亦是天下事。太子乃是未来的帝王,他的品性、才学、能力,直接关系到大夏江山的安危,关系到万千黎民的福祉,这绝非简单的家事,而是关乎国本的大事。”
韩通心中一凛,知道陛下今日铁了心要问出自己的看法,回避已是不可能。他再次沉吟,斟酌词句道:“陛下所言极是。太子殿下本性纯良,待人宽厚,且勤奋好学,这些都是臣所知晓的。近年来,在陛下的悉心教导与于洗马的辅佐下,太子殿下的学识与见识都有了很大长进,已然具备了储君的风范。”
他只挑选太子的优点作答,对不足之处绝口不提。
林缚闻言,脸上并未露出满意神色,反而轻轻摇头:“纯良、宽厚、好学……这些固然是优点,可身为帝王,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他走到韩通面前,目光锐利如刀:“你想想,当年我们起兵之时,面对的是何等凶险的局势?朝堂之上有奸臣当道,战场之上有强敌环伺,天下之下有百姓流离。若非朕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如何能杀出一条血路,打下这片江山?”
“太子林曜,太过仁厚,甚至可以说是妇人之仁。”林缚声音沉了下来,“近日茶马走私案爆发,驸马李坚牵涉其中,太子竟然为了他的妹妹,前来向朕求情,恳请朕从轻发落李坚,全然不顾律法的尊严,不顾那些惨死官兵的性命,不顾走私案对边境安稳、国库收入造成的巨大危害。”
韩通心中一惊,没想到太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沉默不语,静静倾听陛下的倾诉,明白此刻自己只需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你说,这样的太子,日后如何能担起治国安邦的重任?如何能镇得住那些老谋深算的臣子?如何能应对突如其来的叛乱与边境的威胁?”林缚语气中满是忧虑,“朕百年之后,若是将大夏江山交到他的手中,朕实在放心不下。”
这是林缚第一次在外臣面前如此直白地表达对太子的不满与担忧。韩通心中清楚,陛下对自己极为信任,才会吐露这些心里话。他知道,此刻不能再一味回避,必须给出得体的回答。
韩通深吸一口气,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固然仁厚,但他还年轻,缺乏历练。陛下可以多让太子殿下参与朝政,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务,让他在实践中磨练心性,增长见识。久而久之,太子殿下自然会明白帝王的责任与担当,学会在仁厚与决断之间找到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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