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拳门主吴开山兴师问罪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直扑鸣鸿山庄。
门人弟子个个面带悲愤,抬着那几具覆着白布的尸体,以及双腿被打断、躺在担架上哼哼唧唧的吴韬,一路引来无数惊诧与议论的目光。
还未至山庄大门,那冲天的怨气已然惊动了庄内高层。
淬锋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东方鸢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但微微蹙起的眉心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东方淳侍立一旁,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目光不时焦虑地望向殿外,既担忧事态,更担忧叶苍的处境。
罗广则肃立在另一侧,神情凝重而恭谨,一丝极难察觉的冷光一闪而逝。
叶苍被传唤入殿时,感受到的便是这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挺直脊梁走入,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具尸体和哭嚎的吴韬,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内心的一片坦荡。
“庄主!”
吴开山是个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汉子,此刻他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如同暴怒的雄狮。
不等东方鸢开口,便抢先一步,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悲怆而愤怒道。
“东方庄主!您要为我铁拳门做主啊!贵庄弟子白苍,手段何其毒辣!我儿吴韬纵然有错,教训一番也就是了,可他...他竟下此狠手,打断我儿双腿!这还不算,我这几名忠心耿耿的弟子,不过是护主心切,竟被他当场格杀!这...这哪里是侠义?分明是魔道行径!他这是要断我铁拳门的根,打我鸣鸿山庄的脸啊!还请庄主严惩凶徒,还我铁拳门一个公道!”
他声若洪钟,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句句诛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叶苍身上。
东方鸢的目光缓缓转向叶苍,带着深沉的威压道:“苍儿,吴门主所言,可是实情?你有何解释?”
叶苍深吸一口气,毫无畏惧地迎上东方鸢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道:
“回庄主!吴韬在清河镇纵马伤人,强抢民女,殴打其父致其重伤卧床,镇民皆可为证!弟子出手制止,乃是行侠仗义!打断他双腿,是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免得日后再去害人!至于他的随从...”
他目光扫过那几具尸体,眉头微皱,他记得自己只是将他们打伤,并未下死手。
“弟子只是将他们击伤,并未取其性命!此事必有蹊跷!”
“信口雌黄!”吴开山猛地站起,指着叶苍怒吼。
“我儿已然认错悔过,写下字据,你还要赶尽杀绝?这些弟子的致命伤就在眼前,你还敢狡辩?莫非我铁拳门弟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们若安分守己,何至于此?”叶苍毫不退让。接着说道。
“若非他们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吴韬岂敢如此嚣张?我教训吴韬,他们一拥而上,刀剑相向,我难道要引颈就戮?江湖规矩,刀剑无眼,死伤各安天命!更何况,我并未杀他们!”
他越说越气,胸中那股不屑与愤怒再次涌起,不由得转向东方淳,语气讥讽道。
“莫非在你鸣鸿山庄眼中,行侠仗义,还要先问清楚对方是谁家的狗,打不打得,杀不杀得?见到不平事,是不是还要先权衡一下利弊,计算一下几斤铁矿、几匹马的得失?若是那日湖州欺负郭雪儿的太湖帮,也与你鸣鸿山庄有莫大关联,是不是也要顾全这所谓的大局,让雪儿就那样被郭立欺负了去,我们视而不见才对?!”
这话如同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东方淳的心窝。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湖州之事是他与叶苍友情的开端,是彼此认可的侠义见证,此刻却被叶苍用来作为攻击的武器,这让他感到一种被背叛的钻心疼痛。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极度的失望和愤怒而颤抖,却又强行压低道:“白兄!你...你怎能如此混淆视听!侠义不是莽撞!更不是滥杀!你可知铁拳门负责山庄三成的精铁供应?你一时痛快,可知会让多少依靠山庄生计的弟子、工匠、附属家族受到影响?父亲又要如何向其他附庸门派交代?维护武林秩序,并非只有刀剑一种方式!你这样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在你眼里,那些被欺压、无力反抗的百姓,他们的清白和性命,还比不上几斤冰冷的铁矿,比不上你山庄的所谓大局?”
叶苍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淳,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眼中充满了失望与心寒,冷声道:“东方淳,我今日才看清,你和你所维护的这一切,骨子里竟是如此...虚伪与冰冷!”
这冰冷二字,他咬得极重,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东方淳的心脏。
东方淳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后面所有准备劝解、分析利害关系的话,都被这二字彻底堵了回去。
他看着叶苍那陌生而疏离的眼神,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在瞬间崩塌,他猛地一挥袖,转身对着东方鸢一揖,声音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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