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聆风在凌歌和顾盼的陪伴下,踏过古越剑阁那熟悉而高大的门楣时,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
十年了,门内的青石板路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行走其上的人,心境早已不同。
得到消息的郭雪儿早已等在广场中央。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越女剑派长老服饰,身形似乎比记忆中清瘦了些,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细密的痕迹,却未曾带走那份温婉。
一看到叶聆风的身影,郭雪儿几乎是本能地快步迎上前,可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脚步却猛地顿住了,仿佛怕眼前这一幕只是幻觉,动作稍大就会惊散。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紧紧锁在叶聆风脸上,像是要一次性将这十年的空白全部补回来。
她伸出手,似乎想像他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脸颊,可指尖在半空停滞了一下,又蜷缩着收了回去。
最终,她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抓住了叶聆风结实的手臂,仿佛要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未语,泪水已先一步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风儿……”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哽咽着,千言万语在喉头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句重复的呢喃,“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仔细地端详着他,从眉宇到轮廓,喃喃道:“瘦了,也…更结实了。”
随即,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那份不同于少年的沉静与通透,感受到了他周身那股圆融自然、毫不张扬却又深不可测的气息。
欣慰与心疼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声轻叹:“这十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但也真的长大了。”
她的爱,是如此直接而温暖,不加任何掩饰,像阳光一样包裹着叶聆风。
与郭雪儿毫不克制的情感流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远处主殿前高阶之上的叶苍。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掌门服饰,身形笔挺如孤峰,负手立于台阶顶端,保持着惯有的威严与距离感。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重逢的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叶聆风的目光望过来,他才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回来了。”
叶聆风走上前,在台阶下站定,依着礼数,恭敬地躬身行礼:“爹爹,我回来了。”
就在叶聆风唤出爹爹二字的瞬间,叶苍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从上至下扫过叶聆风,那眼神不像父亲看儿子,更像是一位铸剑师在审视即将出炉的剑胚,试图穿透皮囊,看穿这十年光阴在这具身体和灵魂深处究竟锻造出了怎样的变化。
周围的弟子们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这对父子重逢的场面,没有寻常人家的温馨,反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叶苍的沉默,比他任何训斥都更让人忐忑,那里面似乎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关心、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审视,以及那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关乎复仇大计的沉重与复杂。
……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
叶苍将叶聆风叫到后山一处僻静的松林空地,这里远离主殿的喧嚣,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
“让我看看!”
叶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你这十年在外,跟着那古风道长,到底有没有一点进步。”
这理由冠冕堂皇,但他内心深处,是想评估自己倾注心血、寄予厚望的这柄“复仇之剑”,究竟被磨砺到了何种程度。
他的心态,仍是检验一件工具是否合格的主人心态。
他随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把最普通的铁剑,抛给叶聆风。
“演练一遍最基础的越女剑法。”他命令道,先从根基看起。
叶聆风接过剑,触手冰凉而熟悉。他依言起手,依旧是那套人人皆知的“泛舟采莲”、“竹上颉桥”、“白猿上树”……招式还是那些招式,分毫不差。
但奇妙的是,在他手中,这些基础招式之间的衔接变得无比流畅自然,仿佛行云流水,毫无刻意转换的滞涩与烟火气。
一套平平无奇的入门剑法,竟被他舞得隐隐透出一种圆融自如、返璞归真的宗师气度。
叶苍抱着双臂在一旁看着,眼神从一开始的淡漠,渐渐变得专注起来,锐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叶聆风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为了测试其极限,叶苍忽然出手。
他随手从身旁的松树上摘下一片细长的松针,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一股精纯的内力已灌注其中,那柔软的松针瞬间挺直如铁,带着一股属于“白蛇剑法”特有的诡谲、阴狠的劲力,悄无声息却又迅疾如电地射向叶聆风的面门!
这一下变故极快,角度刁钻,若是寻常弟子,即便能反应过来格挡,也必然十分狼狈。
然而,叶聆风的反应超出了叶苍的预料。
他甚至没有抬起手中的铁剑,就在那片蕴含凌厉劲力的松针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他的身体仿佛自有灵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的微小角度,自然而然地侧身、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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