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台的喧嚣与热烈被远远抛在身后。
众人跟随掌门叶苍与诸位长老,沿着一条被岁月磨砺得光滑的石径,蜿蜒行至剑阁后山深处。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清冽,隐隐有森然寒意透骨而来。穿过一片茂密的凤尾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方巨大的幽潭映入眼帘。
潭水色泽玄黑,深不见底,仿佛一块巨大的墨玉镶嵌在山谷之中。
水面之上,常年氤氲着若有若无的白色寒气,即便在夏日,也让人肌肤起栗。
这便是古越剑阁的圣地,洗剑池。
池边怪石嶙峋,石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老苔,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古老与神圣。
据阁中典籍记载,池底沉埋着越王勾践用以砥砺锋芒的试剑石,千年来,它见证了多少代古越剑客在此洗炼剑心,磨砺剑气。
叶苍立于池边一方最高耸的巨岩上,玄色掌门袍服在寒潭气息的吹拂下,衣袂微动,更添几分威严。
他目光如电,扫过紧随而至的温奉之与叶聆风,最终落在那黝黑的潭水之上,声音沉稳,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
“最后一轮,于此洗剑池进行。规则有三。”他伸出三指,语气不容置疑,
“第一轮,石上留痕。”
随着他话音落下,早已候在池边的四名健硕执法弟子,合力拉动四条碗口粗的铁索。
铁索从寒潭深处绷紧,发出沉闷的“轧轧”声,水花翻涌间,一块半人高的青黑色巨石被缓缓拉出水面。
巨石表面相对平整,却异常光滑,隐隐流动着一种历经千年水火淬炼才有的、类似金属的幽暗光泽,正是那传说中的试剑石。仅仅是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万法不侵的厚重感。
“此石乃天外陨铁与地脉寒金所凝,坚如精钢,神兵利刃亦难伤分毫。”
叶苍的声音在寒潭上空回荡,“你二人需运转内力,灌注剑身,于石上留下剑痕。此轮,考较的不是蛮力劈砍,而是内力的‘精纯’与‘凝聚’。痕迹深浅、边缘利钝,皆是评判之据。开始吧,温奉之。”
温奉之深吸一口气,那冰寒的空气似乎激起了他胸中的斗志。他稳步上前,在试剑石前三尺处站定。右手缓缓握上寒离剑的剑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闭上双眼,体内灵枢引的心法急速运转,一股冰寒的内息开始沿着经脉奔腾汇聚。
必须一举震慑全场!温奉之心头暗喝。
他深知自己内力修为虽不及一些长老深厚,但自问精纯与操控在同辈中无人能及。这第一轮,他志在必得!
骤然间,他双眼睁开,精光爆射!一声低吼,寒离剑悍然出鞘!剑身之上,肉眼可见的森白寒气缭绕,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剑招,只是将全身凝聚的内力,伴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狠狠一剑直刺向试剑石!
“铿!”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火星四溅!
剑身与巨石碰撞的刹那,强大的反震力让温奉之手臂一阵酸麻,但他咬牙稳住。剑尖没入石中,留下了一道长约尺许,深约三寸的剑痕!痕迹边缘略显毛糙,有细密的裂纹蔓延,显示出这一剑的霸道与猛烈。
温奉之收剑后退,胸膛微微起伏,额角见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三寸深痕,这已是近年来弟子在试剑石上留下的最好成绩!
他自信地看向叶聆风,眼神中的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围观弟子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白蛇剑长老杨空东微微颔首,显然对自家大弟子的表现颇为赞许。
叶苍面色不变,目光转向叶聆风:“该你了。”
叶聆风点了点头,手持那柄再普通不过的木剑,缓步上前。
他的步伐沉稳,神色平静,与方才温奉之那气势磅礴的准备截然不同。他甚至在试剑石前微微停顿,仿佛在感受这块千年奇石所蕴含的沧桑与坚硬。
木剑?试剑石?
不少弟子心中泛起嘀咕,若非叶聆风之前表现惊人,此刻怕是早已哄笑出声。
叶聆风并未像温奉之那样蓄力良久。他只是平平无奇地抬起木剑,剑尖遥指石面。
体内,那已臻“灵台映月”之境的灵枢引内力,与古风道长亲传的太和功悄然融合。
灵枢引内力中正平和,如溪流潺潺。太和功则具备不可思议的包容与调和特性,能将力量完美凝聚。
他没有将内力狂暴地外放,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微的控制力,将两股相辅相成的内息,如丝如缕地灌注到木剑之中。那看似脆弱的木剑剑尖,此刻竟隐隐泛起一层温润如玉、凝实无比的光华。
下一刻,他手腕轻轻一送,木剑的剑尖,如同情人抚摸般,轻柔地点在了坚不可摧的试剑石上。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四溅的火星。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噗”声。
就像是热刀切入了凝固的牛油,叶聆风才手腕一抖,轻巧地将木剑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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