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二十万大军攻破三辅、兵锋直指弘农的急报,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经历吕布叛乱的洛阳城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昔日繁华的帝都,此刻街道冷清,商铺紧闭,空气中弥漫着大难临头的绝望。
大将军府内,何进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正堂中。
曾经门庭若市、权倾朝野的府邸,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寂静。
他身着大将军朝服,腰佩先帝所赐宝剑,但眼神却空洞而迷茫。
自陶应入京以来,一切都失控了。
这个年轻的楚侯以惊人的速度崛起,快到他这位大将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架空。
骠骑大将军、假黄钺、都督四州军事……每一个头衔都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曾经的权势。
特别是汜水关大捷后,陶应的声望如日中天,连天子都对其言听计从。
最让何进感到屈辱的是,他空有大将军的尊号,却连自己最后的部曲也被陶应以整编充实禁军、应对西凉威胁的名义调走,身边只剩下区区数十名护卫家兵。
而那个他一直想要铲除的十常侍,虽然在与陶应的权力斗争中失势,被剥夺了权柄,却依然在深宫中苟延残喘——陶应似乎有意留着这些宦官,作为制衡他何进的棋子。
“驱虎吞狼……如今虎已入室,我这驱虎之人,反倒成了待宰的羔羊……”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
当初他何尝没有想过召董卓入京对付宦官?
却被陶应抢先一步,不仅架空了宦官,更借此机会将京畿兵权尽收囊中。
如今,他当初想引的狼真的来了,而他自己,却成了最先被撕碎的猎物。
“大哥!大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从门外传来,只见何苗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不好了!城内乱了!好多溃兵在烧杀抢掠!有人看到……看到是并州军的旗号!他们说……说吕布在汜水关败退后,其残部张辽、高顺等人不愿随董卓西撤,哗变返城,正在城内泄愤!”
何进的身体猛地一颤。
吕布败退的消息他已知晓,陶应汜水关大捷的露布飞捷传遍全城,更是将那位骠骑大将军的威望推到了顶峰。
他本以为危机暂解,没想到吕布的残部竟会杀个回马枪!
“他们……他们朝着我们府上来了!说是要拿我们的人头,去向董卓请功,洗刷战败之耻!”
何苗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何进深吸一口气,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了最初的慌乱。
他缓缓站起身,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陶应的主力正在汜水关一线布防,应对董卓主力的正面压力,根本无暇也未必愿意分兵回救他这个过气的大将军。
“慌什么?我乃陛下御前亲封大将军,大汉男儿,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取我金印紫绶、节钺来。”
他的声音异常沉稳。
当何进手持代表大将军权威的节钺,在几十名家兵护卫下走出府门时,眼前已是一片混乱。
并非大规模的军队进攻,而是数百名盔甲染血、状若疯魔的并州溃兵,他们在几名底层军校的带领下,如同失控的野兽,正在这条权贵云集的街巷上肆意纵火、杀戮、抢掠!
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火光映在一个个狰狞的面孔上,这一刻,他们仿佛不是人,而是脱离了牢笼的野兽!
为首的是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并州军司马,他看到了何进,眼中立刻爆发出贪婪而凶戾的光芒:是何进!杀了这老狗,为温侯雪耻!为死在汜水关的兄弟们报仇!抢了他的府库,咱们另寻出路!
何进看着眼前这群乱兵,看着这片他曾经权倾一时的帝都的惨状,一股前所未有的血勇之气,混合着无尽的悔恨与愤怒,猛地冲上了头顶!
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将手中节钺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乱臣贼子!安敢在此放肆!我何进!乃先帝亲封之大将军,位列上公!世受汉禄,代天子征伐!
纵使吕布亲至,亦不敢在吾面前如此猖狂!尔等溃兵,也配玷污我大将军府门?!”
他的怒吼如同垂死雄狮的咆哮,竟一时压过了周围的喧嚣,让那些肆意抢掠的乱兵都为之一顿。
“董卓国贼!祸乱天下!吕布败军之将,仓皇如犬!尔等不从王化,反作乱京师,罪该万死!我何进纵死,亦是大汉的忠魂!尔等从逆之辈,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猛地拔出腰间宝剑,剑锋直指那群乱兵。
“大汉大将军何进在此!鼠辈!可敢与某决一死战?!”
这一刻,这个一生在权谋中浮沉、屡被诟病为“志大才疏”的屠户将军,在生命的终点,面对并非吕布本人的乱兵,找回了属于武人、属于汉臣的最后尊严与气节!
那乱兵头目被何进这突如其来的决死气势和痛骂慑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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