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陶应率领的东归大军,正沿淮水水陆并进,浩浩荡荡向徐州进发。
连日行军,队伍虽显疲惫,但纪律严明,士气高昂。
这一日,大军于一处开阔河湾扎营。中军大帐设在岸边高地,俯瞰着连绵的灯火与波光粼粼的淮水。
晚膳过后,陶应并未休息,而是传下命令:“召贾诩、张绣、郭汜三人来见。”
命令传出,不过一刻,三人便已来到帐外。
张绣与郭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忐忑。
他们虽已投降,但毕竟是新附之将,深夜被主公单独召见,心中难免揣测。
唯独贾诩,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晚叙。
“进。”
帐内传来陶应平静的声音。
三人整了整衣甲,鱼贯而入。
只见陶应并未端坐主位,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审视着天下的格局。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温和却不容亲近的笑意。
“不必多礼,坐。”
他随意地指了指帐中摆放的胡床。
“谢主公。”
三人依言坐下,姿态恭敬。
陶应的目光首先落在张绣身上:“张将军,并州狼骑,天下骁锐。将军能审时度势,归顺朝廷,免去河东一场兵灾,此功,我记下了。日后在我麾下,望将军能尽展所长,再立新功。”
张绣连忙起身:“绣,败军之将,蒙主公不弃,敢不效死!”
陶应点点头,又看向郭汜:“郭将军,你久在凉州,熟知羌胡习性,通晓边事。未来安定西陲,或许还需倚重将军之力。”
郭汜也赶紧表忠心:“汜,愿为主公前驱,万死不辞!”
陶应与他们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问了问军中适应情况,以及对西凉军情的看法,态度始终平和,如同闲话家常。
约莫一炷香后,他话锋微转,对张绣和郭汜道:“今日召二位将军前来,主要是见一见,安二位之心。我陶应用人,唯才是举,不问出身。只要忠心任事,前程必然远大。夜色已深,二位将军且先回营歇息吧。”
张绣与郭汜心中稍定,知道这初次召见更多是安抚之意,便行礼告退。
帐内,只剩下陶应与贾诩二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同。
陶应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回案几后坐下,亲手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向贾诩空着的座位前。
“文和先生,请坐近前。”
陶应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刚才的客套,多了几分实质性的重量。
贾诩依言上前,在陶应近处的胡床上坐下,姿态依旧恭谨,却并不卑微。
这一次的接见,他早料到了。
只是他不知道,陶应是个怎样的人,又会怎样看待自己。
他双手接过酒杯,道:“谢主公赐酒。”
“听闻先生乃凉州姑臧人,”陶应抿了一口酒,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凉州苦寒,羌汉杂处,民风彪悍,能出先生这般算无遗策、明哲保身之士,实属异数。”
贾诩眼帘低垂,声音平稳:“凉州边鄙之地,生存二字,重于泰山。诩不过是在夹缝中,学了些苟全性命的微末本事,当不得主公盛赞。”
他巧妙地将“算计”归结为“生存所迫”,既是自谦,也是试探。
陶应嘴角微扬,放下酒杯,目光如炬,直视贾诩:“ 生存?好一个 生存。那么,依先生之见,如今这天下,何人能真正做到生存?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是挟兖州之利的曹孟德?还是……我这新据徐州,看似强盛,实则四面皆虎的陶应?”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直指核心。
它不是在问谁能得天下,而是在问,在贾诩这套“生存至上”的哲学里,谁才是最有潜力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贾诩持杯的手纹丝不动,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真正的考校,此刻才开始。
他缓缓抬头,迎向陶应的目光,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看不到底。
“袁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其势虽大,其基不固,如沙上之塔,难抵风浪。”
他一语道破了袁绍的本质。
“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其才胜袁绍十倍,用人不拘一格,法令严明,确为生存之上选。”
他给予了曹操极高的评价,但话锋随即一转。
“然,其性多疑,手段酷烈,杀伐过重。可行霸道,却失人和。且其地处中原四战之地,强敌环伺,纵有通天之能,亦需时时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最后,他看向陶应,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千钧:“主公则不同。主公起于徐州,虽非中原腹心,却富庶安稳,有辗转腾挪之空间。更兼……”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更兼行事,常出人意表,却总能直指要害。如拥立刘辩,占大义之名分;如弃长安而东归,避实就虚,保存实力。此非寻常争霸之道,乃真正的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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