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那枚掌印胎记,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浑身一哆嗦。
赵裁缝蹲在我面前,枯瘦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把三样东西塞进我手里,声音又低又急:“断替三法,一焚衣,二埋名,三断灯。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记住,它不能穿上你的第三件衣服,一旦穿上,你就成了孤魂野鬼,再也回不了家门。”
我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把泛着冷光的银剪刀,一小包用黄纸包着的土,还有三根粗短的白蜡烛。
那土闻起来有股烟火气,是灶心土。
我握紧了那把冰冷的银剪刀,脑子乱成一团麻。
“可它现在穿的,就是我的衣服。”我哑着嗓子说。
“不,”赵裁缝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股我看不懂的恐惧,“它穿的不是你的衣服,是‘被记住的衣服’。你姑妈记得你穿那件夹克的样子,所以它才能穿着那件夹克。但如果那件衣服先被烧了,它就没了凭依,没了形体。”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殡仪馆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老拐拄着拐杖,几乎是撞进了赵裁缝家的后院,他脸色铁青,上气不接下气:“小舟,出事了!周婆子那个老东西,今晚要烧一大批旧衣服,我听她说,里面就有你那件灰色的夹克!”
他喘了口粗气,继续道:“她还跟人念叨,说镇西头的黄皮子前天跟她卖了一批废布头,布料里就有带着掌印的怪料子!”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周婆子、黄皮子、掌印衣料……这些线索串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朝我收紧。
凡子跟在吴老拐身后,脸色同样凝重。
他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迅速调出了殡仪馆周边的监控。
屏幕上,周婆子的三轮车清晰可见,车上高高堆起的旧衣物,正被她运往镇子外的公共焚化坑。
“按照镇上‘破衣归火’的老规矩,午夜十二点准时点火。”凡子划着屏幕,声音冰冷,“她以为自己烧的是一堆没人要的旧衣服,她不知道,她要烧的,是那个替身的壳。”
我瞬间明白了。
那个“我”,需要一件被我至亲之人“认知”的衣物来固定自己的身份,来模仿我,最终取代我。
如果这件作为“壳”的夹克在仪式完成前被烧毁,它就会像没有骨架的泥人,瞬间失去依托,散成一地烂泥。
夜色深得像墨。
我伏在焚化坑外的一处土坡后,死死盯着下方那座半人高的柴堆。
周婆子正提着一个油桶,将黏稠的松油一圈圈洒在旧衣服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衣不离火,魂不归家……衣不离火,魂不归家……”
躲在另一侧树后的吴老拐,悄悄朝我打了个手势。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那件熟悉的灰色夹克,就压在柴堆的最顶上,在月光下泛着灰败的颜色。
我从怀里摸出那把银剪刀,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镇定了几分。
只要在点火前,用这把剪刀把它剪碎,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压低身子,正准备冲下去,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刺骨的阴风。
紧接着,凡子压抑着惊恐的声音从我别在衣领的微型对讲机里炸开:“电表!殡仪馆的电表疯了!那个东西在朝你那边移动!”
话音未落,我身侧的树林里猛地响起一阵枝叶被撞断的脆响。
一道黑影从林间直冲而出,快得像一头捕食的野兽。
它穿着那件灰色的夹克,身形、动作,甚至奔跑时摆臂的姿势,都和我一模一样。
它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那个焚化坑,那个柴堆!
我脑子一热,什么都来不及想,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它的腿。
我们俩瞬间滚作一团,在满是碎石和枯叶的地上撕扯。
泥土和腐叶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可它身上那股子阴冷的气息,却像毒蛇一样往我骨头缝里钻。
混乱中,它竟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只手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咙。
它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它低下头,脸几乎贴着我的脸,用一种和我一模一样,却又充满了怨毒的语调,在我耳边低语:“你早就该走了……我,才是我姑妈记得的那个儿子。”
就在我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周婆子划亮了手里的火柴。
“呼——”
火苗舔上浸满松油的柴堆,火焰瞬间冲天而起。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
我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将紧握着的银剪刀狠狠插进了它胸前的夹克里!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同时,我另一只手抓起那包灶心土,用尽全力朝它和燃烧的柴堆撒了过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黄色的灶心土一接触到火焰,整座焚化坑的火焰骤然变成了幽幽的蓝色!
那件被剪刀插着的灰色夹克,在蓝色的火焰中剧烈地扭曲、抽搐,仿佛那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物,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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