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看着他戒备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被那惯有的狡黠所取代。她轻轻哼了一声:“罢了,不说这个。我们说点正经的。”
她顿了顿,神色一正,忽然问道:“张无忌,你还记得,当日在你三师伯俞岱岩房外,你曾亲口答应过我什么吗?”
来了!正题终于来了!张无忌心中警铃大作,全身肌肉微微绷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张某不敢或忘。当日承诺,愿为姑娘做三件不违背侠义道之事,以报黑玉断续膏之恩。”
“记得就好!”赵敏抚掌一笑,笑容明媚,却让张无忌感觉如同被狐狸盯上。“那我现在,便要提出这第一件事了。张少侠一诺千金,想必不会拒绝吧?”
“姑娘请讲。只要不违侠义,力所能及,张某绝不推辞。”张无忌字句清晰,将条件咬死。
赵敏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她身体坐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想借你义父金毛狮王谢逊的那柄屠龙宝刀,看一看,摸一摸。”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敏会提苛刻要求,但听到“屠龙刀”三字,张无忌还是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断然道:“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
屠龙刀!那是义父谢逊视若性命之物,是江湖上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祸根,更是义父血海深仇的见证!岂能轻易示人?更何况是示于元朝郡主!
赵敏对他的激烈反应毫不意外,她不急不躁,反而慢悠悠地又斟了杯酒,才抬眼看他,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为何不可能?张少侠,你反应何必如此之大?我只是想看一看,摸一摸而矣。这难道是什么伤天害理、违背侠义之道的事情吗?”
“此刀乃不祥之物,更是我义父性命所系,岂能……”张无忌急声道。
“诶!”赵敏打断他,伸出纤指摇了摇,“第一,我保证,只是看看摸摸,绝对不抢不夺,看完摸完立刻奉还!第二,我保证,绝不借此刀做任何不利于你义父谢逊之事,甚至——我都可以不见他本人!”
她这话一出,张无忌愣住了。不要刀?不害谢逊?甚至不见人?
赵敏看着他疑惑的神情,笑得更甜了,语气愈发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看,我的要求很简单。下次你呢,什么时候见到了你义父,就把那屠龙刀带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宝刀,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我呢,就看那么一看,摸那么一摸,过过手瘾,开开眼界,然后就把刀还给你。你呢,既完成了对我的承诺,又没有任何损失,更没有违背你的侠义道。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说得如同借来看个新奇玩具一般简单轻易。
张无忌彻底懵了。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要他退出江湖、要他透露武功秘密、甚至要他去做某些为难之事——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看似儿戏的要求。
只是……看看?摸摸?
这要求太简单,简单到让人无法理解;也太诡异,诡异到让他心中警兆连连。赵敏费尽心机,动用承诺,就为了看一眼屠龙刀?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极大的阴谋!
但他看着赵敏那看似真诚无比、又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眼神,听着她那完全合乎情理、甚至堪称“体贴”的条件(不抢、不害人、不见谢逊),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强硬的理由来拒绝!
重信守诺,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软肋。
“赵姑娘……你……你为何非要看那屠龙刀?”张无忌艰难地问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此刀煞气太重,并无什么好看。”
“因为我好奇呀!”赵敏回答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正当的理由,“天下人打得头破血流都要抢的宝贝,我好奇它到底长什么样,有什么魔力,不行吗?再说了,”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挑衅,“张少侠莫非是怕我看了刀之后,就能凭空悟出什么绝世武功?还是怕……你自己守不住刀,被我一个小女子给抢了去?”
“我自然不怕!”张无忌脱口而出。以他如今的武功,自信绝不会让赵敏从手中夺刀。
“既然不怕,那答应我又何妨?”赵敏步步紧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还是说,武当张真人徒孙,金毛狮王的义子,其实是个言而无信、背弃承诺之徒?若真如此,那就当小女子看错了人,今日这话,就当我没说过。”她以退为进,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失望。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张无忌的心上。他一生最重承诺,岂肯被人视作无信小人?尤其这话还是从赵敏口中说出,更激起他一股倔强之气。
他脸色变幻,内心如同沸水般翻腾。答应,无异于与虎谋皮,后患无穷;拒绝,则立刻背信弃义,更可能彻底激怒眼前这个心思难测的郡主,后果难料。
眼看张无忌犹豫不决,赵敏也不催促,只是拿起酒杯,轻轻啜饮,一副悠然自得、吃定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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