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消,秋意染黄了京郊的山林。一年一度的秋狩大典,如期而至。这是皇室彰显勇武、与勋贵子弟联络感情的重要活动,也是沉闷宫廷生活中难得的大型户外庆典。
按制,后宫妃嫔及皇子公主皆在随行之列。李晓晓这位“长乐公主”自然也不例外。太后的敲打言犹在耳,她本不欲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过多露面,但皇帝李珩似乎有意让她散心,并未准其告假。加之秋狩护卫森严,主要由御前侍卫和京营精锐负责,顾长渊作为御前侍卫中的佼佼者,亦在扈从名单之中,这让她心中稍安。
旌旗招展,仪仗煊赫。庞大的皇家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前往京郊的皇家猎场。李晓晓坐在属于自己的华丽马车里,听着外面马蹄声、车轮声、以及隐约传来的号角声,心中并无多少参与盛事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种大型户外活动,人员混杂,地形复杂,往往最容易滋生事端。
猎场依山傍水,圈占了极大一片山林草原。抵达行营后,帝后及高位妃嫔入住中心营帐,皇子公主及勋贵们的营帐则按等级环绕四周。安顿下来后,盛大的开幕仪式便开始了。皇帝李珩一身戎装,弯弓搭箭,射下了象征性的第一只猎物,引来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气氛热烈而隆重。
随后几日,便是真正的狩猎活动。皇子们、勋贵子弟们、乃至一些擅长骑射的武将,纷纷纵马入林,追逐猎物,展示勇武。女眷们大多留在营区,或是在划定的安全区域内观赏风景,或是举行小型的茶会、投壶等游戏。
李晓晓对外宣称“病体初愈,不宜劳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营帐附近,由云珠等人陪着,做些简单的女红或是看看风景,尽量避免与人过多接触。顾长渊作为护卫,职责所在,并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但总会在他巡逻的间隙,确保她的营帐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或是安排绝对可靠的侍卫在附近警戒。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或者说,某些隐藏在暗处的恶意,总能找到可乘之机。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几位与李晓晓年纪相仿的宗室郡主相约去附近一处风景秀丽的溪谷游玩,并热情地邀请了她。李晓晓本欲推辞,但见邀请者态度恳切,且那溪谷位于营区边缘,并非深入密林,考虑到一直拒绝社交反而显得异常,她便应允了,在云珠和几名侍卫的陪同下前往。
溪谷确实景色宜人,流水潺潺,野花点缀。几位郡主起初还说说笑笑,采花戏水,但没过多久,其中一位郡主提议说看到溪流上游有一片更美的枫林,怂恿大家前去观赏。一行人便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
起初路还算好走,但随着深入,林木渐渐茂密,道路也变得崎岖起来。李晓晓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正想提议返回,突然,队伍中一位郡主的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嘶鸣着猛地向前冲去,连带撞到了旁边几名侍卫和宫女,场面一时大乱!
“保护公主!”
“快拉住那匹马!”
混乱中,李晓晓所乘坐的马车也被波及,拉车的马匹受惊,车夫一时控制不住,马车竟偏离了原本的小路,朝着林木更深处冲去!
“公主!”
“快停下!”
云珠和侍卫们的惊呼声被甩在身后,马车在颠簸中疯狂前行,车厢剧烈摇晃,李晓晓紧紧抓住窗框,才勉强没有被甩出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车夫一声惊恐的呼喝和马匹凄厉的嘶鸣,马车猛地一震,车轮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整个车厢倾斜,最终“轰”的一声,侧翻在地!
天旋地转之后,李晓晓忍着撞击的疼痛和眩晕,奋力从破碎的车窗爬了出来。车夫已被甩了出去,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拉车的两匹马,一匹挣脱了缰绳不知跑向了何处,另一匹则倒在地上哀鸣,腿似乎断了。
她环顾四周,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里显然已经远离了溪谷和营区,四周是茂密的、几乎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寂静得可怕。
必须立刻回去!或者至少找到来时的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正准备朝着记忆中来的方向摸索,突然,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从侧前方的灌木丛中传来!
李晓晓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头体型硕大、毛色灰暗的孤狼,缓缓从灌木丛后踱了出来。它瘦骨嶙峋,眼神却异常凶残饥饿,死死地盯着李晓晓这个突然闯入它领地、看似柔弱无助的“猎物”,涎水顺着嘴角滴落。
是狼!而且是一头显然饿极了、极具攻击性的孤狼!
李晓晓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手无寸铁,身处密林,面对一头嗜血的猛兽,生存的希望渺茫到了极点!她下意识地后退,背靠在了侧翻的马车上,退无可退。
那孤狼似乎看出了她的恐惧和无力,低吼一声,后腿微屈,眼看就要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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