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滚带爬地从那吃人的矿坑里逃出来,我一头栽倒在量角器洞那冰冷的石壁下,像条搁浅的鱼,张大了嘴却喘不过气,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全是那股子尸臭味。裤裆里湿冷湿冷的,贴着大腿肉,提醒我刚才差点把命丢在那里。
“阿土……阿土……”
我瘫了半晌,才哆嗦着摸出水壶,灌了几口凉水。水划过喉咙,像刀片刮过,疼得我直抽冷气。我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脖子——那里,清晰地留着几道冰冷的、像是被冰手指掐过的紫红色淤痕!
不是梦!是真的!底下那东西,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恐惧像洞顶渗下的冰水,一点点浸透了我的骨头缝。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黑黢黢的、通往矿坑的裂缝,生怕里面再伸出点什么来。
可我不能一直瘫在这。
那几张画着量角器的纸,像鬼火一样在我脑子里晃。我丢下它们逃了,可它们的样子,我忘不掉。那个死掉的矿工,他画那些图干啥?他是不是也发现了啥?是不是也因为发现了啥,才死得那么惨?
还有娘……她要是也进过那种地方……我都不敢往下想!
不行!得喘口气,想想下一步咋整。硬闯是送死,得用点子笨办法。老辈人咋说的?“鬼怕恶人”,“人火旺,鬼气消”。我虽不是恶人,但活人的阳气,总得壮起来。
我挣扎着爬起来,在量角器洞里找了个背风、能瞅见星空裂缝的角落。
捡了些干燥的苔藓和枯枝,哆嗦着用火镰点燃了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起来,舔舐着冰冷的空气,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我凑近火堆,伸出冰凉的手烤着,感受着那点火气慢慢驱散骨头里的寒意。
火光下,我摊开手心,仔细回想那几张纸上的图。
我用手指头蘸着水,在旁边的石板地上,凭着记忆,歪歪扭扭地画。先画了个大概的矿坑,又画了那个量角器洞的机器,再用箭头连起来……我画得难看,但意思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看着地上的鬼画符,我心里渐渐亮堂了点。
那个矿工,死前肯定在琢磨这条道!他画问号和叉叉,是不是说,这矿坑通量角器洞,有问题?有危险?还是说,这机器,根本就不是量角度的?
想着想着,我后背又开始发凉。
要真是这样,那这量角器洞,恐怕也不是啥好地方!它和那吃人的矿坑通着,里头转悠的那个铁家伙,天晓得是干啥的!
得找人看看!我认不得几个字,看不懂那纸上写的啥。
但家里,有望水!他在外头跑,见识多,且他初中毕业,认识字,说不定能看出点名堂!
这个念头一起,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不能蛮干。先回家,把身上的晦气洗洗,让望水看看这图。就算他看不懂,也能多个脑子一起想。
拿定了主意,心就安稳了一些。我添了把柴,把火拨旺,靠着石壁,啃着冰冷的烤红薯。
洞顶裂缝里,星星冷冷地眨着眼。下面的矿坑里,那股子阴风好像消停了些,但偶尔还是有一丝半缕带着铁锈味的冷气钻上来,提醒我那下面还埋着无数冤魂。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
一闭眼,就是那双掐我脖子的冰冷的手,和那个蜷缩着死去的矿工。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篝火也熄了,我才拖着依旧发软的双腿,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再次经过牛鼻子洞那个水潭时,我看着墨绿色的水面,心里直发怵。我绕得远远的,生怕水里再冒出个啥东西来。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家。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有妹正在灶房生火,望梁在帮着加煤块。他们看见我,都愣了一下。我脖子上的淤青太显眼了。
有妹“啊”了一声,扔下手中活计就跑过来,指着我的脖子,一脸惊恐。我摆摆手,勉强挤出个笑,示意没事。可心里知道,这事瞒不住。
我径直走进屋,找出娘以前用剩的半瓶跌打酒,胡乱抹在脖子上。火辣辣的感觉盖过了疼痛,反而让我清醒了点。
然后,我找来望梁不用破本子,还有笔,凭着记忆,把矿工图纸上最重要的部分——那个量角器机器和连着的矿坑通道,仔细地画了下来。画得歪七扭八,但关键的样子没变。
我得等望水回来。等他回来,给他看这个。这洞里的邪乎事,光靠我一个人,怕是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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