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狂笑起来:“你懂什么?她们会回来的!都会回来的!”
他甩开刘志学的手,指着那口废井,声音尖利得像夜枭:“邮差昨夜来了!他跟我说话了!他说,只要我用至亲的骨灰当养料,在这里种出九十九朵红莲,就能换一封‘活信’!一封能让她们回来的活信!”
刘志学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已经不是悲伤,而是彻底的疯狂。
他想再次阻止赵铁柱,可后者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废井的裂缝中猛地窜出数条黑褐色的、藤蔓状的根须。
那些根须仿佛拥有生命,表面覆盖着一层薄冰,闪着幽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缠住了赵铁柱的脚踝。
“啊——!”
赵铁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他脸上的狂热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那几条根须猛地向下一拽,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硬生生拖向地面裂缝。
他拼命挣扎,双手在雪地上刨出深深的沟壑,但一切都是徒劳。
眨眼之间,他整个人就被拖进了黑暗的井底。
惨叫声戛然而止,一切重归死寂。
只有一截被他鲜血染红的、刚刚冒出嫩芽的红莲,孤零零地立在半截冻土之中,显得格外妖异。
刘志学僵在原地,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那个所谓的“邮差”,那个隐藏在规则背后的东西,它不光传递死亡,它还以人的执念和希望为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绕过那片死亡之地,悄悄潜入了第九井的警戒区域。
远远地,他看见几顶军用帐篷,还有许多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影在井口附近忙碌着。
周正宏的部队已经开始挖掘了。
借着望远镜,刘志学看清了那些防化服背后的字样,不是他想象中的工程部队或研究单位,而是三个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字——灯芯回收组。
灯芯……回收。雷建国就是那截燃烧殆尽的灯芯。
夜幕降临,刘志学趁着换岗的间隙,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摸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哨所。
他从一名士兵随意丢在床边的背包里,窃得了一份文件夹。
借着雪地微弱的反光,他看清了文件夹封面上的标题:续光行动-作战简报。
他一页页翻下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他的神经。
计划的目标清晰而冷酷:第一,尽快挖掘并提取雷建国遗体中可能存在的“活性灯火结晶”。
第二,在周边区域寻找并控制“新一代容器”,简报的括号里有注释——即“下一个自愿点灯者”。
刘志学猛然醒悟。
周正宏他们要的根本不是消灭这个诅咒,也不是平息红莲沟的诡异。
他们想要的是复制!
他们想人为地制造出另一个雷建国,将那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延续那盏不祥的“灯”!
愤怒和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能让雷建国的牺牲被如此亵渎,更不能让另一个人成为他们的试验品。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彻底终结这一切。
他想到了一个人——老邮差吴德海。
他似乎是唯一一个知道内情,却又游离在规则之外的人。
刘志学冒险潜入山下的电报站,那里早已废弃,只有一台老旧的电报机孤零零地立在桌上。
他知道,用常规方法联系不上吴德海。
他心一横,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片,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鲜血滴落在电报机前的白纸上。
他用手指蘸着血,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大字:退信。
写完最后一个笔画,整个电报站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个苍老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正是穿着一身老旧邮差制服的吴德海。
“孩子,信一旦发出,哪有退回的道理。”吴德海摇了摇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一定有办法!”刘志学转过身,死死盯着他,“你告诉我!”
吴德海叹了口气,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退信需三物:断铃、焚簿、毁名。你一样都没做到。”
“我烧了账簿!”刘志学吼道。
“你烧的只是纸,不是契约。”吴德海的眼神古井无波,“你毁过簿吗?你烧过名吗?你……敢砸自己的铃吗?”
刘志学一怔,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陈瘸子给他的那枚铜铃。
这铃铛是信物,是与这个诡异世界连接的媒介。
吴德海口中的“自己的铃”,指的定是它。
他举起铜铃,
“叮铃——”
铜铃没有被砸,却自己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电报站里回荡,传出很远。
紧接着,外面死寂的雪地上传来了异响。
刘志学冲到窗边,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厚厚的积雪上,浮现出无数双脚印,从四面八方而来,密密麻麻,却看不到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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