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的夜,比白日更显狂躁。
硫磺的气息混合着劣质酒气、汗臭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狭窄扭曲的街道上弥漫、发酵。
来自四面八方、怀揣着不同目的的人们,如同趋光的飞蛾,汇聚在这座无法无天的城池。
也将各自的欲望与秘密,搅拌在这口巨大的、名为“黑石”的熔炉里。
石髓居二楼最内侧的房间,孤狼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双眸微阖。
窗外传来的喧嚣——醉汉的咆哮、女子的娇笑、兵刃偶尔的碰撞声——丝毫不能影响他。
他的心神,正沉入体内那如同乱麻般的经脉之中。
“砺锋诀”的心法在脑中缓缓流转,微弱却坚韧的内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在受损严重的经脉间穿行。
每一次流转,都伴随着针刺般的痛楚,那是旧伤与冷羿留下的阴寒刀气在作祟。
更深处,丹田气海之中,那股名为“玄阴锁脉手”的阴寒旧疾,如同蛰伏的毒龙,虽被饮血刀初步苏醒带来的凶煞之气暂时压制。
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不断侵蚀着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内力。
他需要地火熔窟。
需要那至阳至刚的地脉之火,来中和、压制这股阴寒。
但眼下,他们似乎被困住了。
金钱帮的喽啰不足为惧,但那个出现在巷口的、伪装成老农的灰魇眼线,像一根毒刺,提醒着他们,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灰魇,这个连狼王和谢不言都讳莫如深的组织,其触角显然已深入黑石城。
沈星魂坐在桌旁,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轻轻擦拭着软剑。
秋水般的剑身映照着她清冷的眸子,里面藏着化不开的凝重。
“那个眼线还在下面。”
她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他换了位置,现在在对面的屋檐阴影下,像个真正的乞丐,但眼神没变。”
孤狼缓缓睁开眼,眸中一丝暗红光芒一闪而逝,那是饮血刀气与内力交融的迹象。
“他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忍不住去熔窟,或者……等其他足够分量的人到来。”
孤狼的声音沙哑而冷静。
灰魇行事诡秘,擅长潜伏与一击必杀。
他们既然发现了目标,绝不会只派一个眼线。
此刻的宁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窒息。
“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沈星魂蹙眉,“你的伤……”
“死不了。”孤狼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
他低头,看着横于膝上的饮血刀,刀身暗红,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有血液在内部缓慢流动。
“子时动手。”
“子时?”沈星魂微微一惊。
子时是夜最深,也是人最疲惫、警惕性可能最低的时刻,但同样,也是各种阴暗勾当最活跃的时刻。
“嗯。”孤狼不再多言,重新闭上双眼,全力调息。
他必须在行动前,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哪怕只能多恢复一丝内力。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窗外的喧嚣渐渐平息,并非秩序降临,而是另一种更深沉的混乱开始上演。
赌坊的狂呼、暗巷里的闷响、以及不知何处传来的短促惨叫,构成了黑石城夜晚特有的交响。
子时将至。
孤狼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
他长身而起,动作间虽仍能看出些许凝滞,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重新凝聚。
沈星魂也站起身,软剑无声无息地收入袖中。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已生。
没有走门,孤狼轻轻推开房间那扇唯一的、对着后院的小窗。
后院堆满杂物,角落里还有一个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比之前面街道,这里更显肮脏,却也更加隐蔽。
孤狼如同狸猫般滑出窗外,落地无声。
沈星魂紧随其后。
就在沈星魂双脚刚刚沾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乌光,毫无征兆地从侧面杂物堆的阴影中暴射而出,直取沈星魂后心!
速度快得惊人,且无声无息!
并非弓弩,而是一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
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孤狼,在乌光出现的刹那已然察觉!
他来不及拔刀,左手猛地探出,食指与中指闪电般一夹!
“叮!”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根淬毒钢针被他稳稳夹在指间,针尖距离沈星魂的背心不足一寸!
几乎在同一时间,杂物堆轰然炸开,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
依旧是灰衣灰面具!
灰魇的杀手!
他们竟早已埋伏在此!那个街角的眼线,不过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
这三名杀手与之前荒原上遇到的截然不同,身形更加瘦小灵活,手中持着不足一尺的短刃。
刀刃上涂抹着隔绝光线的哑光材料,行动间如同真正的影子,不带丝毫风声!
一人直扑孤狼,短刃划向他的咽喉!
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夹击沈星魂,招式狠辣刁钻,专攻下三路和关节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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