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自石笋林的阴影中缓缓步出,步伐无声,仿佛脚不沾地。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样式古旧,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身形高瘦,面容枯槁,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深烙印在脸上。
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不见丝毫浑浊,如同嵌在古旧木匣中的两颗寒星,目光扫过,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淡漠与审视。
他的手中,并无兵刃,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
但孤狼和沈星魂都能感觉到,此人本身,就是一柄出了鞘的、锋芒内敛的剑。
老者先是看了一眼被孤狼刀鞘击落的毒针,那针此刻正静静躺在一块钟乳石下,乌黑的光泽在萤石微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目光落在孤狼手中那半出鞘的饮血刀上,最后,定格在孤狼那张虽苍白却杀意凛然的脸上。
“能挡下‘无影针’,还能在‘归一剑痕’前保持一线清明,出手救侣……”
老者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粝的石头在摩擦,“年轻人,你很不错。”
他称呼那道石壁上的刻痕为“归一剑痕”。
孤狼没有因对方的夸赞而有丝毫放松,饮血刀又出鞘一寸,暗红刀锋上的寒意更甚。
“你是谁?”
他的声音比老者更加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依旧冰冷如铁。
“守渊人。”
老者淡淡答道,目光扫过满石窟的剑痕,最后落回中央那具骷髅之上。
“看守这片武道坟冢,不让外人惊扰先贤安眠,亦不令此地隐秘,为奸邪所得。”
沈星魂心念电转,上前一步,持剑礼道:“前辈,晚辈沈星魂,与同伴孤狼,为治伤而来,误入此地,绝无冒犯之意。方才偷袭之事……”
“非我所为。”守渊人打断了她,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石笋林的阴影。
“出来吧。藏头露尾,扰此地清净,其罪当诛。”
他话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
随即,一道矮小瘦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出。
此人同样穿着灰色衣物,却并非守渊人那种古朴的长衫,而是紧身的夜行衣款式,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充满狡黠与残忍的眼睛。
“嘿嘿,老不死的,守了这破地方几十年,还没腻吗?”
蒙面人的声音尖锐刺耳,“这两个娃娃可是‘尊使’点名要的人,你护不住!”
灰魇!而且听他口气,竟是那位“无面尊使”直接派来的人!
守渊人眉头微皱,似乎对“尊使”这个称呼有些厌恶。
“灰魇的手,伸得太长了。此地,非尔等魑魅魍魉该来之处。”
“那可由不得你!”蒙面人尖笑一声,身形陡然晃动,并非扑向守渊人,也不是冲向孤狼,而是如同一道扭曲的灰影,直射沈星魂!
他显然看出沈星魂是相对较弱的一环,意图擒下她以作要挟!
他的身法比之前在瘴林外遇到的灰魇杀手更加诡异难测,动作间带着一股阴柔的粘稠感,仿佛能吸附光线,融入阴影。
沈星魂早有防备,软剑一抖,剑光如孔雀开屏,护住周身。
然而那蒙面人双手十指如钩,指甲乌黑发亮,竟不惧剑锋,直接抓向剑光最盛之处!
指风凌厉,带着一股腐蚀性的腥气!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的碰撞声响起,火星四溅!
沈星魂只觉剑身上传来一股股阴寒刁钻的劲力,震得她手腕发麻,剑势竟被对方赤手空拳压制!
流云剑法的绵密,在此人诡异的身法和指功面前,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眼看沈星魂就要落入下风——
一直冷眼旁观的守渊人,动了。
他并未上前,只是抬起枯瘦的右手,并指如剑,隔着数丈距离,对着那蒙面人所在的方位,轻轻一划。
没有劲风呼啸,没有光芒闪耀。
但正在猛攻沈星魂的蒙面人,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形猛地一僵,前扑之势戛然而止!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蒙面巾下渗出些许血迹,那双残忍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意……意境化形?!你……”他死死盯着守渊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守渊人缓缓收回手指,淡漠道:“此地剑意纵横,老夫借势而为罢了。滚。再进一步,斩你。”
蒙面人眼神变幻不定,看了看守渊人,又看了看一旁虽重伤却杀意未减的孤狼,以及持剑凝神的沈星魂,心知今日绝难得手。
他恨恨地跺了跺脚,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退入了来时的通道,消失不见。
石窟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滴答的水声。
守渊人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孤狼,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不断起伏的胸膛,缓缓道:
“你伤得很重。‘玄阴锁脉手’,外加内腑旧患,能撑到此地,已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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