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还是那柄刀,煞气依旧,但他却感觉自己能更好地驾驭这份凶戾,使其成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而非潜在的威胁。
“多谢前辈护法。”沈星魂也上前,对着守渊人行礼。
守渊人摆了摆手,目光投向通道方向:“此地非久留之所。灰魇之人虽退,但‘无面尊使’既已关注此地,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该离开了。”
孤狼与沈星魂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
葬剑渊之行,目的已达。
是时候,离开这地下世界,去面对那地上的风雨了。
“前辈,如何离开此地?”沈星魂问道。
那断魂崖上的孤藤已断,退路已绝。
守渊人指向石窟另一侧,一条被几块巨大钟乳石半掩的狭窄缝隙:“由此去,循水声而下,可见地下暗河。”
“顺流而出,可达渊外。前路艰险,好自为之。”
孤狼不再多言,对守渊人最后抱拳一礼,便与沈星魂一同,走向那条未知的出口缝隙。
守渊人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缝隙的黑暗中,重新闭上双眼,如同亘古存在的岩石,继续守护着这片武道的坟冢。
穿过狭窄的缝隙,水声逐渐变大。一条宽阔幽深的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河水漆黑,奔流不息,不知通往何方。
河边,竟系着一艘简陋的木筏,似是守渊人早已备下。
孤狼与沈星魂踏上木筏,解开绳索。
水流立刻带着木筏,向着无尽的黑暗,漂流而去。
孤狼立于筏首,饮血刀悬于腰间,身形挺直如松。
暗河的风吹动他散乱的黑发,露出那双愈发深邃冰冷的眸子。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光芒渐盛,木筏冲出一处隐蔽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他们已身处一片陌生的山谷,四周群山环抱,绿意盎然,与黑石城外的荒芜和葬剑渊下的死寂判若两个世界。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孤狼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眯起眼,适应着这久违的光明。
“我们出来了。”沈星魂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恍如隔世之感。
孤狼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投向山谷的某个方向,那里,埋葬着他的过去,也埋葬着一个他必须去祭拜的人。
“先去一个地方。”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沈星魂看着他眼中那深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哀恸与追忆,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默默点头。
两人弃筏登岸,辨明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
一片荒凉的山坡上。
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几棵歪斜的老树和遍地的乱石。
一座孤坟静静矗立在坡顶,坟前没有墓碑,只有一块未经雕琢的粗糙青石,石面上,用利器深深划刻着两个字——“程峰”。
字迹歪斜,却带着一股不屈的锋芒,如同刻字之人当年的性情。
孤狼站在坟前,沉默如山。
风拂过他洗得发白的青衫和略显凌乱的黑发,却拂不动他眼中那凝固了般的沉痛。
沈星魂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他那孤峭的背影,心中莫名一酸。
她能感觉到,这个总是冰冷如刀的男人,此刻内心深处那汹涌的波澜。
孤狼缓缓跪了下去,膝盖接触坚硬的土地,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他伸出手,用指腹一点点拂去青石上的尘土与苔痕,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
他没有带香烛纸钱,也没有酒。
他知道,师傅程峰一生磊落,不喜这些虚礼。
他只是静静地跪着,如同多年前那个懵懂倔强的少年,在师傅面前聆听教诲。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在对坟冢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起誓:
“师傅,我回来了。”
“您的‘砺锋诀’,弟子未曾一日懈怠。您说的‘刀出无悔,心刃合一’,弟子……懂了。”
“伤我之人,害您之人,无论他们是谁,藏于何处,弟子必以手中之刀,向他们讨回这笔债。”
“您在天之灵,且看。”
他俯身,对着那无碑的坟,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所有的哀恸与追忆都已深深埋藏,只剩下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杀意与决绝。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粗糙的青石,仿佛要将那两个字永远刻在心里。
然后,他转身,不再回头。
饮血刀悬于腰间,暗红的刀鞘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他的步伐稳定而有力,一步步走下山坡,走向那纷扰不休、杀机四伏的江湖。
沈星魂看着他的背影,知道那个从葬剑渊归来的孤狼,已经不同了。
他心中的那把刀,经过生死与剑意的淬炼,变得更加危险,也更加沉凝。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前路漫漫,刀锋所向,唯有血与火的征程。
(第六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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