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晨雾浓得化不开,将回雁坡笼罩在一片湿冷的灰白里。
“不回居”那盏破旧风灯在雾气中晕开一团模糊的光,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
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韩十三当先走出,深吸了一口冰凉潮湿的空气,驱散了昨夜残留的酒意和血腥。
孤狼紧随其后,饮血刀随意挂在腰间,眼神比这晨雾更冷,背上的伤口经过一夜调息,痛楚稍减,但内力的空虚感依旧明显。
沈星魂跟在他身侧,脸色依旧缺乏血色,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静。
程毅带着青城弟子们抬着那口沉重的紫檀木箱,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与疲惫。
昨夜天煞“破军”的现身,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
老刀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将一个鼓囊囊的包袱递给韩十三:“干粮,清水,够你们撑到北邙山。”
他顿了顿,沙哑地补充了一句,“北边,不太平,小心。”
韩十三接过包袱,拍了拍老刀厚实的肩膀,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行人不再耽搁,迅速没入浓雾之中,朝着北邙山的方向疾行。
越往北,地势逐渐拔高,空气也愈发寒冷。
山路越发崎岖难行,怪石嶙峋,枯木虬结,仿佛踏入了一片被遗弃的荒芜之地。
浓雾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厚,能见度不足十丈,四周白茫茫一片,唯有脚下模糊的山径和同伴隐约的身影。
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着众人。
鸟兽绝迹,万籁俱寂,只有脚步声和喘息声在浓雾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慌。
“这雾……有点邪门。”程毅眉头紧锁,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重、如此死寂的雾气。
韩十三脚步不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沉声道:“不是普通的山雾,掺杂了地脉紊乱逸散出来的煞气。看来,司徒家主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地脉煞气!众人心中一凛。
孤狼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地脉衍象盘,那冰凉的触感此刻似乎带着一丝微弱的悸动。
他不动声色,将一丝内力缓缓注入盘中。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从怀中传来,衍象盘那暗沉的盘面上,那些细密如发丝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开始极其缓慢地流动,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指引感,顺着他的手臂传入心间。
方向,正是北邙山主峰!
这盘子,果然能感应地脉气机!
他看了一眼韩十三,没有声张。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隐约能看见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轮廓,如同巨剑直插苍穹,那便是北邙山主峰。
然而,就在此时,前方带路的韩十三猛地停下脚步,举手示意众人止步。
“有血腥味。”他声音低沉,带着警惕。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果然,一股淡淡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味,顺着山风从前方飘来,混合在湿冷的雾气中,令人作呕。
韩十三示意众人散开,借助岩石和枯木掩护,缓缓向前摸去。
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林间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尸体!
看装束,有江湖草莽,也有穿着统一服饰的某派弟子,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官军皮甲的人!
他们的死状极惨,大多是被利刃所杀,伤口狰狞,鲜血染红了地面的枯叶和岩石,显然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混战。
“是‘黑风寨’的人,‘七巧帮’的弟子,还有……镇北军的斥候?”
程毅辨认着尸体上的痕迹,脸色愈发难看。
这些势力怎么会混杂在一起,在此地厮杀?
韩十三蹲下身,检查了几具尸体上的伤口,眉头越皱越紧:“伤口残留的劲力很古怪,阴寒刺骨,又带着一股灼烧般的暴戾……不像是寻常武功。”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雾气深处那若隐若现的北邙山主峰,眼神无比凝重:“看来,已经有不少人赶在我们前面了,而且……都死了。”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前路未至,已见尸横遍野。
这北邙山,简直成了一座吞噬生命的魔窟!
“韩先生,现在怎么办?”程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护送山河鉴的责任重大,他不能带着弟子们往死地里闯。
韩十三沉吟片刻,决然道:“必须上山!只有借助山河鉴看清地脉异变的根源,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看向程毅:“程大侠,开箱,请出山河鉴!”
程毅脸色一变:“在此地?可是……”
“没有可是!”韩十三打断他,“此地煞气弥漫,正是观测地脉的最佳位置!再往前,恐怕连开箱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毅看着韩十三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一咬牙,对弟子们喝道:“布阵!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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