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冲刷着他空白的灵魂,一种源自本能的、撕心裂肺的呼唤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想呐喊,想伸出手,想抓住那道即将远去的光。
然而,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岁月的力量禁锢了他的一切表达,只剩下那空洞眼窝中骤然爆发的、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惊喜与更深绝望的神采。
“咔哒……” 他枯骨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碰响了转轮的边缘。
“嘿!看那家伙!” 旁边的“妙手空空”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异样,指着他对其他鬼魂嗤笑起来,“癞蛤蟆想看天鹅肉呢!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还敢盯着仙子看!”
“就是,一摊烂骨头,魂儿都快推没了,还做春梦呢!”“睡不醒”难得清醒地跟着起哄。
“呜呜呜!”(长舌妇激动地比划,大概意思也是嘲讽)
刀疤头目冷哼一声:“找死!再看仙子一眼,信不信老子抽得你魂飞魄散!”
周围的哄笑声、嘲讽声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徐阳。但他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那道即将彻底消失的仙影之上。
璃梦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离去的动作有了一瞬间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她微微蹙眉,神识下意识地再次扫过那片区域,却只看到一群形态各异、麻木或嘲弄的鬼魂,其中一具格外丑陋的骷髅正被同伴取笑,并无任何异常。
“是我的错觉吗?方才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让我心悸的波动……但冥界气息混杂,亿万魂灵杂念纷呈,或许只是错觉。”
她不再停留,仙光彻底敛去,身影消失在冥界的灰暗天幕之中,返回了阳间。
璃梦来了,又走了。
带着未能达成目的的遗憾与更深的心魔离开。
而她不知道,在她离去的那一刻,忘川河畔,那具被她“目光”掠过却未曾“看见”的骷髅,眼中爆发的神采如同燃尽的余烬,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
希望的火星刚刚燃起,就被现实无情踩灭。
但这一次的“看见”,这一次的擦肩而过,终究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徐阳绝对麻木的灵魂深处,激起了一圈再也无法平息的涟漪。
第四十年,就在这惊心动魄却又无声无息的错过中,画上了句点。那波澜,虽微,却已生。
第五十年,最后一日。
当徐阳麻木地完成最后一次推动,那沉重转轮发出的“嘎吱”声,仿佛也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十年的刑期,终于熬到了头。他空洞的眼窝望着忘川河水,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
一名阴司鬼差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用锁链套住他枯骨般的脖颈,声音冰冷:“徐阳,五十年刑满,随我去‘憩魂舍’等待轮回安排。”
“徐阳……” 这个名字被念出,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没有在他空白的心中激起任何涟漪。他只是顺从地被牵引着,离开了这片承载了他十年痛苦与唯一念想的河畔。
“妙手空空”吹了个口哨,“喂,9527,走了?下辈子争取投个好胎,别再来推这破轮子了!”
“睡不醒”迷迷糊糊地摆手,“走了好,走了清静……”
“呜呜呜!”(长舌妇似乎也在道别)
刀疤头目只是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其他鬼魂:“看什么看!继续推!谁偷懒老子抽死谁!”
徐阳被鬼差牵引着,走向冥界深处一片相对“安宁”的区域,那里是刑满释放魂魄暂时歇息、等待分配轮回之所。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那片灰蒙蒙的建筑群时,异变陡生!
冥界上空,原本永恒昏暗的天幕骤然被一道煌煌神光撕裂!一股远超冥王、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森罗殿乃至大片冥土。
一位身着锦绣仙袍、面容倨傲、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不耐的仙人,脚踏祥云,缓缓降下。他正是天界派来巡视冥界事务的督查天仙——李连成。
“冥王何在?” 李连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仙特有的法则共振,震得无数鬼魂瑟瑟发抖。
冥王匆忙自森罗殿中迎出,躬身行礼:“小神恭迎上仙督查。”
李连成微微颔首,目光如电,扫过冥王,直接切入正题:“近日本仙翻阅《冥王志》,发现数处记录含糊,奖惩不明,更有玩忽职守之嫌!冥王,你可知罪?”
冥王心中一凛,连忙解释:“上仙明鉴,冥界事务繁杂,亿万魂魄往来,或有疏漏,但绝无……”
“住口!” 李连成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本仙还查到,前些年,竟有下界小仙,以寻什么‘机缘’为由,擅闯冥界,而你,竟未加严惩,轻易让其离去?简直视天条如无物!此风不可长!”
他提到的,正是十年前璃梦仙子前来寻找徐阳之事。此事可大可小,但在李连成这般刚愎自用、又惯于小题大做以彰显权威的人看来,正是立威的好机会。
冥王心中叫苦,试图解释璃梦身份特殊且并未造成实质扰乱,但李连成根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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