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停了,连最后一丝流动都凝在空中。我站在萧家门前的石阶上,掌心血迹刚渗入裂缝,那道隐纹便如活了一般微微发亮,随即又沉入石中,仿佛从未存在过。我盯着那痕迹,没动,也没说话。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五脏六腑像被碾过一遍,呼吸稍重,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真气枯竭,阳火几乎熄灭,连神瞳的余热都在眉心缓缓退去。
可我知道,不能进屋。
刚才那一战,雷阁来得蹊跷。剑有裂纹,是人为;执法无情,是借势。他们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着“罪名”来的。有人想让我死得名正言顺,最好当众反抗,最好血溅三尺,好让萧家上下都说一句:“这弃子,死有余辜。”
可这才刚退了雷阁,又有人送来了婚书。
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不快,却稳。一个仆人模样的人低着头走来,手里捧着一卷红绸裹着的纸册,边角绣着苏家的云纹印记。他走到三丈外便停下,不敢再近,声音发颤:“萧少爷,苏家……送来新婚书,请您过目。”
我没接。
他也不敢递,只将婚书放在石阶上,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三倍。
红绸未解,我蹲下身,指尖离那纸面还有半寸,神瞳已悄然开启。视野穿透纸张,墨迹清晰可见,字是工整的楷书,写着“苏柔敬奉萧羽,永结同心”八字。可就在神瞳扫过的一瞬,我察觉墨中隐有波动——不是灵力,而是一种香料的气息,极淡,混在纸纤维里,名为“幻墨香”。
此香无毒,却能在子时月华最盛时,引动墨迹重组。我凝神细看,果然发现那八字下方,墨线深处有细微的符纹嵌套,一旦触发,便会浮现“退婚协议”四字,字迹带羞辱性咒印,若我在子时当众打开,不仅颜面尽失,还会被反噬一口阴咒,轻则神志昏乱,重则心脉逆冲。
好一手阴毒算计。
我冷笑,指尖一挑,红绸滑落。正要以残存真气焚毁此书,忽然眉心一跳。
三道破空声自屋顶东南侧袭来,速度极快,角度刁钻,直钉婚书中央。我未闪,也闪不动。三根细针扎进纸面,针尖泛蓝,一触即燃。
幽蓝火焰腾起,不是阳火,也不是地火,而是阴火燃魂之术。火光中浮现出八个字:“玄风魔宗契,生死不由己。”
我瞳孔一缩。
这符纹我认得。前世在九幽深处,曾见过魔宗奴契的残卷。此契以情念为引,血脉为媒,若一方心生执念,另一方便可借契控魂。苏柔退婚在先,如今又送来婚书,明显是被人操控,要么被种了情蛊,要么魂魄已被种下契约烙印。
而这毒针材质,非铁非金,是幽冥铁——唯有玄风魔宗炼器堂才用此物淬针。
我缓缓伸手,将婚书残页捏起。火焰未灭,却不再蔓延,仿佛只为此刻显现而生。我盯着那八字,脑中瞬间串联起线索:雷阁执法者剑上裂纹被人动过手脚,显然是第三方势力介入;紧接着苏家送来婚书,时间点卡得精准,正是我力竭之时。先以强权威压,再以旧情诱我松懈,最后借魔契暗算——步步为营,目的不是杀我,是毁我心神,让我陷入“众叛亲离”的绝境。
可他们忘了,我早已死过一次。
那一世,我被剜心镇阵,魂锁九幽,亲眼看着母亲的血染红祖庙地砖,看着族老们跪拜在魔宗使者脚下,念出“献祭之誓”。我死前最后一眼,是苏柔披着红嫁衣,站在祭坛中央,泪流满面地对我说:“对不起,他们说,只有你能镇住地脉。”
可她不知道,真正镇住地脉的,不是我的血,是我的恨。
如今重活一世,我早就不信什么情义,什么宿命。我只信一点——谁动我的命,我就断他的根。
我抬手,将残灰收入袖中,指尖蘸了点掌心血,在掌心默写那八字。神瞳运转,将符纹的能量频率刻入记忆——这是日后追踪同类契约的密钥。接着,我拨开婚书焦边,找到一根未完全熔化的毒针残铁,用指甲夹起,藏入怀中贴肉处。最后,我以指尖一缕残存阳火封住其气息,不让它外泄半分。
这东西不能毁。
它能证明,苏家已被魔宗渗透。更关键的是,它证明了——有人在背后串联多方势力,借刀杀人,步步紧逼。雷阁、苏家、魔宗,看似无关,实则同出一源。
是谁?
萧猛?他虽恨我,但无此能耐调动雷阁执法。族老会?他们忌惮我血脉,却不敢公然勾结魔宗。除非……有人在族老背后,另设棋局。
我缓缓站直,目光穿过萧家大门,望向祖地方向。
母亲的血能启阵,我的血能激活地底封印纹路。而刚才那魔契燃起的阴火,竟与地底阵核的能量波动有七分相似——同样是血脉为引,同样是魂火为媒。差别只在于,封印阵是守护,而魔契是吞噬。
但既然同源,能否反用?
我低声自语:“若这魔契能控人,那它能否……也成为破阵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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