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的血腥味还在嘴里,铁锈般黏在齿间,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像被火钳撕开,但那股翻涌的混乱终于被压了下去。前世的记忆如潮水倒灌——铁链锁骨的寒意,炼魂鼎中魂魄被一寸寸抽离的剧痛,还有那声声冷笑,在耳膜上凿出深坑。可现在不是沉溺的时候。神瞳在眉心沉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颅骨,源源不断地往识海里灌入某种超越感知的信息流。
我看不清人,看不见殿宇,整个世界只剩下无数流动的金线。它们从地底深处蜿蜒而上,缠绕在石柱上,穿过空气,钻入每个人的经脉、骨骼、五脏六腑。这不是灵气,甚至不是灵力。这是更根本的东西——法则。它们如蛛网般铺展,每一根都在呼吸,有节奏地搏动,生灭交替,仿佛天地本身在低语。
身后那只手还搭在我背上,微弱却坚定。她的灵气几近枯竭,指尖冰凉,像冬夜里的枯叶贴在我的脊梁。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在减缓,气息越来越薄,但她没有松手。她知道,若她一退,我便可能被神瞳反噬,识海崩塌,沦为废人。而在她身后,另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双手结印未散,星辰之力如细沙洒落,在地面勾勒出一圈微弱却坚韧的光痕,压制着残存的阴气。那阴气曾如毒蛇盘踞于祭坛之下,如今已被逼至角落,仍在嘶鸣,却再难越雷池一步。
我不能倒。
我闭上眼,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斩断外界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神瞳所见之境。这双眼睛不属于凡胎肉眼,它看的不是形,而是“理”。要驾驭它,必须用意念去抓,去锚定,去驯服。我把自己钉在当下,像一根铁钉楔入大地,只盯住眼前最粗壮的一根金线——它自祭坛底部升起,贯穿地脉主干,是整座家族根基的命脉所在,稳定如山,流转不息。
这根线,就是锚。
意识顺着它攀爬而下,一寸一寸,剥离那些乱窜的记忆碎片。神瞳的金光开始听我的话,不再狂乱扫射,而是缓缓收束,凝成一点,如针尖般刺入那根金线的律动节奏之中。刹那间,我“听”到了它的声音——不是耳闻,而是神识感知到的震动,像是大地的心跳,又似远古钟鸣,在血脉深处回荡。
我跟上了它的频率。
视野骤然清晰。我不再是被动承受信息洪流的蝼蚁,而是成了执灯者,能主动去看、去读、去理解。空气中的每一缕灵流走向,地底每一道脉络分支,甚至族人体内刚刚复苏的气血运行,全都化作可辨识的轨迹,在我脑海中绘成一张精密无比的天地经纬图。这不是看,是“见”——洞彻本质的“见”。
我睁开眼,祭坛依旧,大长老仍跪伏于地,额触冰冷石面,浑身颤抖;身后女子脸色惨白如纸,唇无血色,几乎已陷入昏迷;那名男子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微微发颤,却始终未撤手印。一切外相未变,但我知道,我已经不一样了。
体内的灵气开始躁动。它们感应到了神瞳释放的法则波动,像潮水般在经脉中冲撞奔涌,试图突破某种无形的壁垒。我立刻察觉不对——它们太散,密度不够,无法完成跃迁。淬体九重圆满,不代表能踏入真元境。差的不是修为,是质变。
我沉下心,回想烈阳诀最后一句口诀:“以阳火炼体,以真意塑形。”
阳火我有,自幼修炼,体内早已蕴藏纯阳之火,此刻正随神瞳觉醒而沸腾。可“真意”呢?那是意志与道的融合,是自我对“我为何而修”的终极回答。
我抬手,神瞳金光反照体内,如探照灯般扫过五脏六腑、骨髓血脉。每一缕游走的灵气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如同显微镜下的溪流。我在找最凝实的那一丝——它藏在气海深处,呈暗金色,比其他灵气重三倍,流动极慢,像是被某种古老封印压着,沉在最底。
就是它。
我用神瞳锁定它,金光如无形之钳,将它从乱流中硬生生抽出。刹那间,全身经脉剧震,仿佛要炸开。其他灵气疯狂涌向它,围着它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压缩,再压缩。我能感觉到气海在颤抖,像一口烧到极限的铁锅,即将爆裂。
不能停。
我咬牙,神瞳金光再压一分,那缕暗金灵气终于被彻底提纯,凝成一滴,如水银般沉重,缓缓沉落。
“咚。”
一声轻响,在我体内响起,却如惊雷贯耳。
那一滴液体落进气海中央,瞬间扩散出一圈波纹。所有狂暴的灵气突然安静下来,然后齐齐向它靠拢,层层包裹,最终压缩成一颗米粒大小的液滴,静静悬浮在气海正中。
真元。
我全身一松,又一紧。经脉像是被重新洗过,旧的堵塞全通了,新的力量在汩汩流淌。这不是量的增加,是质的飞跃。淬体九重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走的不再是炼体之路,而是真元之道。
我站直身体,没动,但气息已经变了。不再是炽烈外放的阳炎,而是内敛如火种,沉稳如山岳。空气在我周身微微扭曲,仿佛连空间都在敬畏这新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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