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雪也渐渐小了下来。
天地间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细碎的雪沫在空中缓缓飘落,像是从极远处吹来的尘埃,无声地覆盖着这片刚刚经历大战的秘境边缘。断崖之下,冰层深处仍残留着裂痕般的能量波动,偶尔泛起幽蓝微光,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空气冷得几乎凝滞,每一次吐息都化作白雾,在眉睫间凝成霜粒。
萧羽站在传送阵边缘,右手仍握着星陨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柄通体漆黑、剑脊隐现星纹的古兵,此刻已不再震颤,但它的余威仍在空气中留下细微的涟漪。刚才那一瞬的牵引感已经消失——那是法则碎片与遥远星辰共鸣时产生的奇异感应,像是一根无形丝线,从宇宙深处垂落,轻轻拨动了他的命轮。虽然只持续了一瞬,却让他心神剧震,仿佛前世的记忆之门被悄然推开了一道缝隙。
他没有再回头,只是缓缓松开手,让剑身落回鞘中。金属入鞘的轻响清冷如钟鸣,划破寂静。他闭了闭眼,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下。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袖口渗出,在掌心积了一层湿意。他不动声色地将左手背到身后,用衣角紧紧压住伤口,动作轻微得几乎无人察觉。
苏瑶从断崖边快步走来,靴底踩碎薄冰,发出清脆声响。她眉心紧蹙,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腕上,声音低而急:“你不能再撑了,伤在恶化。”
她的指尖微动,似要抬手探脉,却被萧羽侧身避过。他摇头,嗓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不碍事。”
林羽风跟在她身后,肩上的碎冰还未完全化去,寒气在他玄色长袍上结出细密霜花。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远雷滚动:“出口关闭前你突然停步……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萧羽闭了闭眼,呼吸略沉。那一刻,就在空间即将闭合的刹那,他的万道神瞳曾短暂开启,透过层层迷雾,窥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立于虚空尽头——那人背对他,披着星辰织就的斗篷,手中执一卷古老星图,脚下踏着流转的星轨。那一瞬,对方似乎微微侧首,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注视。
但他不能说。
说了也没人信。
“先回宗门。”他只说了三个字。
话音落下,三人踏入光幕。空间扭曲一瞬,脚下由冰雪变为青石地面,头顶不再是阴云密布的秘境天空,而是剑宗山门前熟悉的飞檐斗拱。晨光洒落,琉璃瓦折射出淡淡金辉,檐角铜铃随风轻响,仿佛一切如常。
可气氛早已不同。
几名守门弟子正巡视至此,见到三人狼狈模样,脸色骤变。一人浑身浴血,一人肩覆寒霜,另一人虽无外伤,眼神却深不见底,宛如深渊藏星。立刻有人奔向执法堂报信,脚步急促,惊起廊下栖鸟无数。
不多时,两名执事带着药童赶来,提着灵药箱,神色焦急。要为萧羽疗伤时,他却摆手拒绝,动作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不必。”
执事迟疑:“可您体内灵气紊乱,经脉受损严重,若不及时调养……”
“我自有分寸。”萧羽打断,目光平静,“主峰可有传召?”
“尚未。”执事恭敬道,“但内门已知你们归来,庆功宴应在三日内举行。”
萧羽点头,未再多言。他缓步前行,脚步稳重,每一步都像在丈量自己的极限。体内的星辰之力仍在紊乱,与胸口那枚法则碎片的共鸣仍未平息。那是他在秘境核心强行剥离的一缕天道残痕,蕴含着一丝真正的星辰本源。如今它贴着心脏跳动,发烫如烙铁,仿佛随时会灼穿皮肉,融入血脉。
喉间已有腥甜,他抿唇咽下。
苏瑶紧跟其侧,几次想伸手扶他,都被他轻轻避开。她眸光微闪,终究没有再勉强。她知道,这个人一旦决定独自承担,便不会再接受任何怜悯式的帮助。
林羽风走在最后,目光扫过四周。剑宗今日格外安静,连平日喧闹的外门演武场也空无一人。弟子们或聚在廊下低声议论,或远远观望,神情复杂。有人敬畏,有人忌惮,也有人眼中燃起不甘的火光。
他们刚穿过外门广场,天际忽有一道银光划破云层,自高空直坠而下,速度快得连预警符阵都未能触发。那光芒不刺目,却纯净如星河凝练,落地后化作一方玉匣,通体透明,表面浮着细密星纹,每一笔都似由星辰轨迹勾勒而成,流转之间暗合周天运行之律。
林羽风瞳孔一缩,脱口而出:“星辰令匣!这是……道院来的信!”
全场哗然。
玉匣自动开启,一道金光从中升起,展开成信笺模样,悬于半空。下方静静躺着一枚钥匙——通体晶莹,似由整块星髓雕琢而成,内部有微弱蓝光流转,如同星辰运行的轨迹,隐隐还能听见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正在苏醒。
“持此钥者,可入星辰观测塔三层,为期九十日。”金光文字浮现空中,“萧羽,星传弟子候选,特此授令。”
全场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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