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踏入议事大殿时,袖中那卷星图仍在发烫,仿佛有生命般在布料下微微搏动。他脚步未停,只是左手悄然按在胸口片刻,指尖隔着衣襟压住那股自丹田翻涌而上的热流。那热度不似寻常火焰,反倒像某种远古血脉在体内苏醒,带着低沉的震颤与呼唤。
殿内灯火通明,百盏琉璃灯悬于穹顶之下,映得玉阶生辉。十二位长老分列两侧,皆披玄色长袍,肩绣金纹,面容肃穆。他们早已落座,目光如刀,齐刷刷落在三人身上。空气凝滞,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主位之上,大长老端坐如山。他须发皆白,眉心一道竖痕深如刻凿,似曾洞穿生死。面前摆着一只青铜匣子,高不过尺,却重若千钧。匣身布满古老符文,笔画蜿蜒如蛇行,边缘泛着暗红色的微光,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在低语。
苏瑶和林羽风紧随其后,步履轻稳,落地无声。苏瑶一袭素白衣裙,腰间系着一枚青玉铃铛,此刻却未响;林羽风则披墨色战甲残片,右臂缠满绷带,断口处隐隐透出金属寒芒——那是他在九幽之战中被魔气侵蚀后,以机关义肢替代的痕迹。
三人行至殿心站定,无人开口。唯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檀烟,在空中盘旋成奇异纹路,似预兆,又似警示。
大长老缓缓抬手,枯瘦的食指轻轻一点。刹那间,铜匣震颤,锁扣自行开启,发出一声悠远的“咔哒”声,如同千年封印的第一道裂响。
一道微弱金光自匣中升起,悬浮半空,化作一张泛黄丹方。纸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边缘焦黑卷曲,仿佛历经烈火焚烧,却又奇迹般完整无缺。字迹模糊,药草名已难辨认,唯有一行小篆尚存:“龙髓为引,魂归太虚。”
“这是初代谷主留下的遗物。”大长老声音低沉,如钟鸣地底,“封印至今已逾三千年,历代无人能解。今日九幽通道闭合,天地气机剧变,此物突然共鸣震动,我知——时机已至。”
几位长老低声议论,神色各异。
一位鹰鼻老者皱眉道:“此等重宝,交予年轻弟子是否太过冒险?万一落入外人之手,或遭毁损,道院万年基业恐将动摇。”
另一人抚须附和:“萧羽虽在九幽之战立下首功,斩杀赵无赦分身,但毕竟年纪尚轻,心境未稳。这般秘辛,岂可轻易托付?”
话音未落,萧羽向前一步,靴底叩击玉石地面,清脆如剑出鞘。他站得笔直,脊梁如松,双目平静却不容逼视。
“我无意占有此物。”他说,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整座大殿,“若它关乎道院存续,我愿以性命护之。若它只属过往尘埃,我也不会多看一眼。诸位所惧,并非我能否承担,而是怕命运一旦开启,便再无法回头。”
全场寂静。
大长老盯着他,目光如炬,似要穿透皮肉直视魂魄。良久,他终于伸手一引,掌心浮现出一道流转符印。那张丹方微微一震,竟缓缓飘起,朝萧羽飞来。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瞬间——
眉心骤然刺痛!
万道神瞳自行激活,银光自双目溢出,如两道细流直射丹方。那一瞬,整个大殿仿佛陷入静止,连烛火都凝固不动。丹方剧烈颤抖,封印纹路如冰遇烈阳,层层剥落,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噼啪”声。
金光暴涨!
整张丹方在空中展开,不再是药方模样,而是一幅流动的地图。星轨交织如网,山川河流浮现轮廓,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座巨宫沉眠海底,龙影盘踞其上。最下方刻着四个小字:龙渊之底。
众人屏息。
地图缓缓旋转,最终定格。东南角一处波浪形符号忽明忽暗,形似水纹,又似鳞片,散发着幽蓝微光。
苏瑶忽然上前半步,脚步轻颤,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符号。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掐入掌心。
“这……”她的声音有些抖,几乎难以成句,“这是我苏家祖祠石碑上的标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们家族世代守护一块禁地,位于南境极海之畔,传说那是先祖埋骨之所,从不允许外人踏足一步。族中老人说,那里通往‘海眼’,底下镇压着一条沉睡的龙脉。我一直以为只是祖先编撰的故事……可这个符号,绝不会错。每一代守碑人,都要用血祭碑,才能维持封印。”
林羽风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页残破竹简,摊开在掌心。竹片边缘焦黑,显然曾经历火劫,上面用朱砂写着一段残文:
“癸亥年,双月交汇,星轨逆行。海裂三日,龙吟九回。有客自渊出,持钥登岸。”
他指着地图上几颗星点:“我在藏典阁翻遍古籍,终于找到这段记载。千年前那次星象异变,正是双月交汇之日。而这一天,海底裂隙会短暂开启,仅限三个时辰。”
他抬头看向萧羽,眼神坚定:“距离下一次双月交汇,还有二十七天。”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唯有铜炉香灰簌簌落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