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的杂草快没过膝盖,藤蔓缠着断墙,只有中央的汉白玉石台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石台上,那株星野花比照片里更妖异。茎秆是暗红的,表面布满细密的鳞纹,像某种生物的皮肤,叶片薄如蝉翼,边缘的银光其实是细小的星尘,沾在手上,凉丝丝的,擦不掉。五瓣花冠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就释放出一圈淡蓝色的波纹,落在地上,激起细小的尘埃,像是在画某种符文。
沈星走近,心跳得像要撞开肋骨。她取出琴谱里的花瓣,举到星野花面前。
下一秒,空中突然飘起萤火虫般的光点,围着她的手腕打转。星野花轻轻摇曳,竟主动向她倾斜花冠,像是在行礼。一道极细的藤蔓从土中钻出来,缠上她的手腕,藤蔓上的细毛蹭着皮肤,不刺不痒,只传递着一阵温热,像是有人在轻轻拍她的手。
她闭上眼,脑海里突然炸响一段旋律。
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曲子,没有现代音乐的节奏,也没有古典曲目的规整,只是一段古老、空灵的调子,每个音符都像从湖底浮上来,带着水波的回响,又像从云端落下来,裹着星光的凉。
她猛地睁开眼,翻开琴谱。原本空白的第二页,竟浮现出鲜红的乐谱,线条流畅,正是刚才那段旋律的完整记录。乐谱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是母亲的笔迹:
“此曲唤《镜心引》,奏之可通幽冥,亦可启轮回。慎用。”
沈星的指尖发抖。这本琴谱是活的。它在回应星野花,或者说,星野花在通过它跟她说话。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警惕。沈星转身,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拱门的阴影里。他穿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裤脚沾着泥,肩上扛着园艺剪刀,指节处有一道新鲜的伤口,结着暗红的痂。他的皮肤偏暗,像是常年在户外,眉眼清冷,唯独右手指节处有一圈淡红色的痕迹,形状是缩小版的五角星,和她的胎记,和星野花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是谁?” 沈星握紧了琴谱。
“陆野。” 男人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琴谱上,瞳孔微微收缩,“你是沈星?沈曼的女儿?”
沈曼是母亲的名字。沈星愣住:“你认识我妈?”
“三年前,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找的就是我。” 陆野的声音沉了下去,“她让我‘守住花,等你回来’,可我没守住。”
“没守住?什么意思?”
陆野没回答,只是盯着星野花,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手里的花瓣,是她留给你的?”
沈星点头。陆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花瓣贴在自己指节的红痕上。淡蓝色的光瞬间炸开,星野花剧烈震颤,花瓣上的银线全部亮起,与两人的印记连成一线。
“疼!” 沈星疼得想抽回手,却被陆野攥得更紧。他的掌心滚烫,指节的伤口裂开,血珠滴在花瓣上,花瓣竟吸了血,颜色变得更红,像燃起来的火。
“别挣!” 陆野的额角渗出汗,“这是共鸣,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到她留下的东西!”
沈星被迫闭上眼。
大量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不是模糊的碎片,是清晰的场景:
母亲跪在镜湖边,手里拿着一枚银饰,银饰是星形的,她把银饰埋进泥土,说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一群穿黑袍的人围着石台,为首的人拿着探测仪,屏幕上的曲线疯狂跳动,他们高呼 “重启轮回”,母亲挡在星野花前,被黑袍人推倒;
一个小女孩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透明的导管,导管另一头连着星野花,她的脸和沈星一模一样,是小时候的她;
陆野被铁链锁在地下室,掌心的红痕烧得出血,他对着通风口喊 “沈星,别信高宇”,声音嘶哑;
还有无数个 “沈星”—— 有的在音乐厅被琴弦炸伤,有的在花园被黑袍人追杀,有的抱着陆野的尸体哭,最后一个 “沈星”,站在镜湖中央,把花瓣贴在星野花上,笑着说 “这次应该能成了”,然后身体化作光尘,散在湖里。
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和陆野。他们站在石台边,手里各持半片花瓣,合在一起的瞬间,天地都在晃,黑袍人尖叫着被光吞噬,母亲的声音传来:“星星,别回头。”
幻象突然消失。沈星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意识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想醒,一半想沉下去。
陆野冲上前扶住她,掌心的红痕再次亮起,藤蔓从土里钻出来,缠上两人的手腕,形成一个淡蓝色的能量圈。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伤口的血渗得更多,却仍咬牙说:“撑住!别让记忆反噬!三年前你就是这样,醒了又睡,忘了一切!”
沈星的意识渐渐回笼。三年前?她醒过一次?
“我……” 她喘着气,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我为什么会忘?”
陆野松开手,藤蔓隐没入土。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断墙,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因为每次星野花开,都会触发一次轮回。你三年前醒了,看到了这些,然后高宇给你注射了药物,你选择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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