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缠绕着镜湖边缘。水汽凝在芦苇叶尖,坠成剔透的珍珠,顺着灰绿的茎秆滑入水中,惊起细如发丝的涟漪。水波不兴的湖面下,幽蓝微光正顺着无形的星纹脉络缓缓流淌,像沉睡巨兽的血脉在逐渐苏醒。
岸边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枝桠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呼吸。沈府的灯火在雾中只剩模糊的光晕,唯有东厢房那盏孤灯亮得执拗,窗纸上伏案疾书的身影,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竟穿透夜雾,与湖底的微光形成奇妙的共振。
沈星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指尖划过手稿上 “双星印” 的草图,腕间的星形胎记突然泛起细碎的痒意。这是母亲遗留的笔记本第十三次在她眼前自动翻到这一页了,银灰色的星纹在纸页上若隐若现,与她胎记里的纹路遥相呼应。
“阴阳互换,承光承伤……” 她低声呢喃,钢笔在纸页边缘画下问号,“可归墟核到底藏在镜湖的哪个位置?”
窗外的月光忽然晃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惊扰。沈星抬头的瞬间,腕间的痒意骤然化作灼痛,胎记里的银纹竟突破皮肤的束缚,在空气中织出细碎的光网。
她不知道,此刻有三双眼睛正透过不同的视角,注视着这抹突然亮起的银光。
老槐树最粗壮的枝桠上,陆野的指节深深嵌进树皮。潮湿的雾气浸透了他的衬衫,贴在后背冰凉刺骨,可掌心的红印却烫得惊人,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两个时辰,视线从未离开过东厢房的窗户。避世花园的异常从昨夜就开始了 —— 他移栽的星野花集体转向镜湖,花瓣上的银纹像濒死的萤火般忽明忽暗;阿毛整日绕着古井打转,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今早甚至咬断了自己最喜欢的草绳。
直到半个时辰前,花园中央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浮现出扭曲的符文。那些暗红色的纹路顺着石缝游走,最终凝成的图案,与母亲日记里夹着的 “归墟核启动阵” 拓片一模一样。
陆野摊开掌心,青铜残片静静躺在那里。这是他从古井底部的淤泥里摸出来的,巴掌大小的残片边缘还带着青铜特有的温润,表面蚀刻的星图在红印的映照下,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林鹤?听弦者”—— 五个银灰色的小字突然从星图中心浮起,像有生命般沿着他的掌纹爬行。陆野猛地攥紧拳头,残片却像长在了皮肤上,烫得他指节发白。
记忆的闸门就在这时被撞开。
暴雨倾盆的夜晚,泥泞的孤儿院门口,戴黑纱的女人将他抱在怀里。她的斗篷上沾着浓郁的桂花香,面纱下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决绝:“记住,等星花开成血色,你要去找沈家的姑娘。” 女人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留下的灼痛感与此刻红印的温度完美重叠,“别恨,这是陆家世代的宿命。”
“陆家……” 陆野喉结滚动,残片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与他掌心的红印共振出淡金色的光。他终于想起孤儿院阿姨临终前塞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半本日记,还有一枚刻着 “陆” 字的银锁,锁芯里嵌着的,正是星野花的干花。
原来他从不是无家可归的野种,而是被刻意藏起来的 “种忆者”。
树影晃动间,陆野的目光落在东厢房的窗纸上。沈星正抬手按向自己的手腕,那抹纤细的身影在灯光下微微颤抖,竟让他掌心的红印泛起尖锐的疼 —— 不是生理的痛,是灵魂深处传来的、怕她受伤的焦灼。
就在这时,避世花园的方向突然传来星野花剧烈的震颤声,青铜残片上的星图骤然亮起,其中一颗星辰的位置,正好对应着镜湖中心。
沈府西跨院的书房里,高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泛黄的地图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标注 “归墟核” 的红点被他的指尖摩挲得发亮,墨迹晕开的边缘,像极了他皮肤下蔓延的黑线。
今夜的月光格外刺目,透过窗棂照在他手臂上,那些蛛网般的黑线正顺着血管疯狂游走,带来骨头被啃噬的剧痛。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瓷瓶,倒出三粒暗红色的药丸塞进嘴里,苦涩的药味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只压下了三成痛感。
这是高家秘传的 “镇蛊丹”,核心成分是星髓提取物。自从三年前父亲将那只通体乌黑的蛊虫塞进他喉咙,这药丸就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依仗。可他清楚地知道,这药吃得越多,体内的黑线蔓延得越快,上个月,那些纹路已经爬到了他的锁骨。
“爸说只要拿到归墟核,就能彻底解除诅咒。” 高宇对着空气低语,指尖划过地图上 “浮光径” 的标注,眼底闪过狠厉的光芒。三天前潜入父亲的密室时,他在暗格里发现了更惊悚的秘密 —— 那本破旧的《高家纪事》里写着,他们高家世代都是 “饲蛊者”,以自身精血喂养蛊虫,只为在第九次轮回时夺取时光之心的力量。
而他,不过是父亲培养的备用容器。
书桌抽屉里藏着的 “引星诀” 散发出淡淡的腥气,泛黄的绢帛上,暗红色的咒语像干涸的血迹。这是初代高家长老所创的禁术,能强行激发听弦者的潜能,逼其提前奏响《星引曲》。父亲说过,只要沈星在非阴阳交汇点启动归墟核,时空乱流就会吞噬她的意识,到时候,他就能趁机夺取阳星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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