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针,斜刺着 T3 航站楼巨大的弧形玻璃幕墙。霓虹灯光撞在湿漉漉的玻璃上,碎成一片片流动的光斑,像被踩碎的星辰,顺着幕墙蜿蜒而下,在地面晕开深浅不一的色块。航班信息屏冷光闪烁,红色的 “MU9217 延误至 02:45” 字样格外刺眼,广播里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着延误通知,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在空旷的出发大厅里荡开层层回音。
沈星站在安检口外,黑色风衣的领口被夜风掀起,露出锁骨下方那枚淡红色的星形胎记,正隐隐发烫,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灼烧。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的银饰残片 —— 那是三年前从火灾现场捡到的,边缘被烧得焦黑,却总能在他心绪不宁时发烫,仿佛某种活物正悄然苏醒。
就在半小时前,他刚从一场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挣脱。梦境再次重演:漆黑的花田中央,一株胭脂雪月季缓缓绽放,花瓣层层剥落,露出内里一枚锈迹斑斑的古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囚服,跪在暴雨中的铁门前,背影里满是绝望与不甘。
那是陆野。
这个名字像根针,狠狠扎进沈星的心脏。三年零四个月零七天,自从那场烧毁了半个沈府的大火后,陆野就彻底消失了。官方记录说他在狱中越狱未遂,重伤送医后离奇失踪;民间传言更离谱,说他早已死于高家私刑,尸体被沉进了镜湖。可现在,他不仅活着,还出现在了这里,就站在对面的值机柜台前,隔着一整片透明玻璃,低头办理登机手续。
沈星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冲上耳膜,嗡嗡作响。手腕上的银饰残片突然剧烈震颤,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像是内部结构发生了某种位移。他死死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侧脸轮廓利落如刀削,眉骨高耸,鼻梁挺直,下颌绷紧时透出一股久经压抑的狠劲,右耳后那道陈旧的疤痕,是十二岁那年为了护他被树枝划伤的,这么多年,依旧清晰。
他想冲过去,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陆野突然抬起了头。
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闪烁的灯光与雨水浸润的玻璃,精准地落在了沈星脸上。
那一瞬,整个出发大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嘈杂的人声、广播声、脚步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视。陆野的眼神深不见底,没有惊讶,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望穿千山万水后的平静,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又像是在看一个命中注定的归途终点。
然后,陆野的嘴角微微上扬,极轻地动了动唇。
“等我回来。”
三个字,无声,却比任何惊雷都更猛烈地炸开在沈星的脑海。
一、剪影之下,命运重叠
监控室里,荧光屏的冷光映在高宇脸上,将他眼底的阴鸷放大了几分。凌晨一点十七分,他坐在昏暗的操作台前,十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十六块屏幕分割着机场各个角落的画面,其中一块被死死定格在出发大厅西侧的玻璃幕墙区域。
画面中,沈星的身影清晰可见,黑色风衣在人群中格外扎眼,神情紧绷,视线像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前方的值机柜台。
“找到了。” 高宇低声自语,指尖划过鼠标,调出另一段回放。十分钟前,一名身穿灰色夹克的男子走进航站楼,帽子压得很低,刻意避开了大部分摄像头,可右耳后那道疤痕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 陆野。
“三年了,你还敢回来。” 高宇冷笑一声,手指滑动鼠标,迅速截取陆野的图像并加密上传,“父亲说得对,只要星纹感应启动,你们终究会像磁铁一样相向而行。”
他按下发送键,邮箱自动弹出收件人地址,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现身。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高宇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他太了解陆野了,这个人看似冲动,实则步步为营,当年甘愿入狱,肯定是为了高府地下室的秘密。可惜,父亲早有防备,那些关于星野花的日记残页,不过是故意留给陆野的诱饵。
“想唤醒沈星的记忆?” 高宇低声嗤笑,“做梦。”
与此同时,出发大厅里的沈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被监视。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道玻璃后的剪影占据,陆野办完手续,转身走向安检通道,步伐稳健,身形笔直,不像一个逃亡者,倒像一位奔赴战场的战士。
沈星终于迈开了脚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怕这是幻觉,怕下一秒陆野就会消失在人群中,就像三年前那样。
那时,陆野被捕的那天,也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几辆黑色 SUV 强行带走。他拼命追赶,却被一群便衣按倒在地,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他的膝盖,火辣辣地疼。最后一眼,是陆野回头望来的目光,绝望中带着决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划开了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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