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悄然覆上沈府老宅的飞檐翘角。青砖墙根下,露水凝成细珠,顺着爬山虎的叶脉滑落,在窗台上积起浅浅一洼,倒映着残缺的月痕,仿佛时间也在这静谧中凝固成了液态。东厢房的木门虚掩着,门轴在风里发出 “吱呀” 轻响,像谁藏在暗处的叹息。
沈星跪坐在褪色的花梨木地板上,膝盖下的旧地毯早已磨出毛边,带着樟脑与岁月混合的陈旧气味。她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 掌心摊开的五枚银饰碎片,边缘被岁月啃噬得斑驳如老树皮,却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冷辉,像五颗失温的星子。
这些碎片是三天前在镜湖西岸找到的。那株枯死的星野花根系盘虬如蛇,碎片就嵌在最粗壮的根结里,裹着发黑的泥土,却半点没被锈蚀。当时陆野用短刀撬挖时,碎片碰到刀刃的瞬间,她手背的胎记突然灼痛,像有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这些金属残片紧紧缠在了一起。
“呼 ——” 沈星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触碰到最宽大的那块碎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却在接触胎记的刹那骤然升温,烫得她指尖微颤。她迅速翻转碎片,背面刻着的符号在月光下清晰起来:三瓣花托着弯月,花萼处刻着模糊的数字 “7-19”。
心脏猛地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七月十九。
这个日期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了她刻意压抑的记忆。母亲失踪前最后一篇日记里,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唯独末尾的日期被圈了三道红圈,旁边画着同样的三瓣花符号。那时她才七岁,抱着日记本问父亲 “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吗”,父亲只是摸摸她的头,眼底的阴云却浓得化不开。
“钥匙…… 到底是什么的钥匙?” 沈星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片边缘。今早陆野从废弃邮局夹层里找到的那封母亲的信,字迹早已被潮气浸得模糊,唯有末尾那句像烧在纸上:“若你寻到银饰,请勿独自拼合。它不只是信物,更是钥匙。”
桌角的铜制烛台忽明忽暗,映得她脸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她想起这些日子的诡谲遭遇:发烫的胎记、重叠的梦境、红衣女子的指引,还有高父那双像毒蛇般阴鸷的眼睛。所有线索都像散乱的线,而这几块银饰,分明就是能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线头。
沈星咬了咬下唇,将五块碎片在地毯上排成弧形。每一块都带着独特的弧度与缺口,有的边缘刻着细碎的星纹,有的凹面嵌着极细的银丝,像被刻意拆解的拼图。她闭上眼,任由掌心的胎记烧得越来越烫,仿佛有团小小的火焰要从皮肤下钻出来。
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星星,记住,星野花的根脉连着过去,银饰的纹路指向未来。”
猛地睁眼,沈星的目光变得异常明亮。她拿起最狭长的那块碎片,对准中间带孔的银片 —— 那碎片边缘的星纹,竟与孔洞周围的纹路完美契合。
“咔。”
轻微的锁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第一滴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沈星的呼吸瞬间屏住,指尖的温度与银饰彻底交融,碎片上的星纹竟泛起极淡的红光,与她的胎记遥相呼应。
第二块碎片需要顺时针旋转半圈才能嵌入,接触的刹那,一股凉意顺着手臂爬上来,让她打了个寒噤。第三块、第四块…… 每一次拼接,都有不同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时而灼热如炭火,时而清凉如井水,仿佛银饰本身拥有生命。
当最后一块三角形碎片对准缺口时,沈星的心跳已经快得要冲出胸腔。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在咫尺的预感 —— 真相的闸门,即将在她眼前轰然洞开。
“咔嗒。”
最后一块碎片归位的瞬间,整枚银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蜂鸣般的嗡响。沈星下意识地想松手,却发现银饰像长在了她的掌心,淡蓝色的光芒从拼接处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月光透过窗棂的影子被染成幽蓝,墙上的旧挂钟停止了摆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在光晕里。银饰中央渐渐浮现出一朵星野花的轮廓,七片花瓣缓缓展开,每一片花瓣上都流淌着鲜活的画面 ——
第一瓣花瓣:古塔的飞檐在暴雨中摇摇欲坠,铜铃在风中发出嘶哑的声响,一个穿红裙的女子正将什么东西塞进塔基的裂缝,背影决绝。沈星的呼吸一滞,那裙子的布料纹理,与她在梦境中看到的红衣女子一模一样。
第二瓣花瓣:一面青铜古镜立在花田中央,镜面映着漫天星河,镜沿刻满与银饰相同的星纹。母亲站在镜前,用指尖划过镜面,泪水滴落在镜面上,竟化作了星子。
第三瓣花瓣:幽暗的地下河泛着绿光,一艘木筏顺水漂流,筏上放着一只铁盒,盒盖缝隙渗出淡金色的光 —— 那光与花液的光芒如出一辙。
第四瓣花瓣:披发女子跪在石阵中央,面前是发光的圆形凹槽,她将一枚完整的银饰放进凹槽,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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