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镜湖如墨,倒映着破碎的星河。天穹之上,云层裂开一道狭长缝隙,露出其后扭曲的光带 —— 那不是寻常星光,是时间被撕扯出的残影,像旧照片边缘焦灼的痕迹,每一缕光丝都在无声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解成虚无。
花田静默得近乎诡异。
昨夜【霜火织界】残留的能量仍在土层下流转,退入地下的藤蔓在泥里勾勒出隐秘的纹路,闭合的星野花花苞泛着极淡的荧光,如同无数双半睁的眼睛。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能量尘埃,触到皮肤时会留下转瞬即逝的微凉触感,那是千年来未散的执念在呼吸。
沈星盘坐于花田中央,赤足陷在微凉的泥土里。掌心贴地的瞬间,星纹图腾突然发烫,藤蔓根系的脉动顺着掌心涌入四肢百骸 —— 不是植物的应激反应,是清晰可辨的 “语言”。
她 “听” 到了嘉定年间沈玥的泣诉,民国二十六年沈曼赴死前的决绝,还有苏晚藏在琴谱里的叹息。这些跨越千年的声音交织成网,在她意识深处反复回响:“别信时间,别信记忆。”
身后三步外,陆野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半枚铜纽扣在他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这是高宇今早交给他的,说是从民国旧邮筒里找到的遗物。指尖摩挲过纽扣边缘的磨损痕迹,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炸开 —— 二十岁那年在监狱,他曾用同样的纽扣撬开铁窗,可他分明从未入狱。
瞳孔里的淡金色纹路骤然亮起,陆野猛地攥紧纽扣。他终于明白,那些反复出现的 “既视感” 不是幻觉,是被强行缝合的时间碎片在挣扎。
风突然停了。
花田边缘的星野花苞同时颤抖,地下藤蔓的脉动陡然加速。沈星睁开眼,与陆野对视的瞬间,两人同时开口:
“时空闭环裂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镜湖正上方三百米高空。
空气先是轻微扭曲,像被高温炙烤的塑料膜,随即传来刺耳的 “咔嚓” 声 —— 那是空间结构崩解的脆响。一道漆黑细线凭空浮现,眨眼间延展成直径十余米的椭圆裂口,灰白色雾气从裂缝中溢出,带着金属锈蚀与陈年纸张燃烧的气味,落地时凝结成漂浮的 “记忆残页”。
陆野的目光被一张残页牢牢吸住。
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一行字迹,笔锋凌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第七次轮回不该有童谣。”
那是他的字迹。
一模一样的起笔角度,一模一样的收笔顿挫,甚至连墨水晕开的痕迹都与他少年时的习惯分毫不差。可他敢笃定,自己从未写过这句话。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陆野突然想起孤儿院院长临终前的呓语:“有些字,是未来的你写给过去的。”
“这是被抹除的时间线残渣。” 沈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刚触到另一张残页,剧烈的眩晕便席卷而来。
眼前的花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铺着猩红地毯的教堂。她穿着绣满星野花的婚纱,手中捧花的香气呛得人窒息。宾客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像蜡像馆里的展品,当她转身看向新郎时,那人缓缓摘下面具 —— 高父的脸在神父的光晕下泛着诡异的青白。
“沈小姐,该交换戒指了。” 高父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递来的戒指上缠着细小的藤蔓,正缓缓勒进她的手指。
“不 ——!”
沈星猛地后退,踉跄着撞进陆野怀里。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外套,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指尖还残留着藤蔓勒过的刺痛:“他们在给我们看虚假的未来…… 让我们怀疑彼此的记忆。”
陆野扶住她的肩,目光扫过突然密集的裂缝。东侧林间的裂口喷出暴雨般的红叶,每片叶脉里都嵌着微型人脸,嘴唇翕动着重复同一句话:“忘了他;” 南岸石桥上的虚幻钟楼逆向狂转,十三声钟响震得耳膜发疼,却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回响;最骇人的是西北方那道裂缝,形似睁开的竖瞳,漆黑的瞳孔里正缓缓倒映出三人的身影。
“是观星会的‘窥镜’。” 陆野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在人为撕裂时空,想用认知污染逼我们崩溃。”
就在这时,阿毛的尖叫刺破夜空。
这只一直蹲在花田边缘的流浪猫突然扑向湖边岩石,爪子死死扒着一块幽蓝晶石。晶石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痕,沈星靠近的瞬间,光芒骤然暴涨,将周围的雾气都染成了剔透的蓝。
苏晚的身影在光雾中缓缓浮现。
她比记忆切片里更憔悴,眼底的青黑重得像化不开的墨,指尖握着的钢笔在日记本上顿出深深的墨点。镜头微微晃动,能看到她身后的书架上摆满了星图,其中一张用红笔圈出的区域,与镜湖的坐标完全吻合。
“归墟核只是幌子,真正的控制中枢是‘观测塔’。” 苏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咳嗽,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格外清晰,“藏在时间褶皱里,用守护者的情感能量供电。只要它在,轮回就永远无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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