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倾覆天地。
没有风,镜湖像一块被冻住的黑曜石,唯有湖心深处漾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节奏均匀得像沉睡千年的脉搏,在今夜悄然复苏。薄雾缠在湖面,把月光揉成碎银,洒在岸边的星野花田上 —— 那些原本蜷着花瓣的紫色生灵,竟在某一瞬齐齐舒展,花瓣边缘流转着淡金流光,似有细碎的低语从花蕊里钻出来,轻轻叩击着人心最柔软的角落,像母亲哄睡时的呢喃。
沈星站在花田边缘,赤足踩在沾着露水的泥土里。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却压不住血脉里沸腾的灼热 —— 那股熟悉的温度从脊椎一路攀升,直抵眉心,胎记像被点燃的火种,每一次跳动都与脚下的土地产生共鸣,连泥土里根系生长的细微声响,都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侧头看向身侧三步外的陆野。他的掌心泛着炽烈的金芒,红印几乎要从皮肤里跳出来,藤蔓从他脚边破土而出,缠上她的手腕时带着温温的暖意,没有刺,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轻颤 —— 那是跨越八次轮回的相认,是刻在骨血里的羁绊,无需言语,便知彼此心意。
“它要开了。” 陆野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已久的颤抖。他抬手拂过身边一朵星野花,花瓣在他指尖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这一次…… 不会再失败了。”
没人接话。高宇跪倒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染血的衣襟沾着泥污,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空茫得像蒙了雾。他刚用匕首刺穿父亲设下的最后一道封印阵眼,刀刃上还沾着符文灼烧的焦痕 —— 那是他背叛出身的证明。可此刻他心里没有解脱,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因为风里飘来的花香里,藏着他从小听到大的童谣,藏着他从未敢面对的真相。
“嗡 ——”
一声极轻的共鸣声响起。
不是一朵花,也不是一丛花。
是整片花田,在同一刹那集体盛放!
万千星野花同时绽开,花瓣像星屑般飘飞升空,每一片都裹着微弱却坚定的光点,像夏夜的流萤,又像被打翻的银河。它们在空中旋转、聚合、重组,最终织成一幅巨大的星图 —— 正是《沈氏琴谱》末页用朱砂绘的 “镜湖星纹”,也是母亲临终前,用最后一滴血写在日记里的预言:
“星野开时,镜湖有信。”
沈星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不是悲伤,是释然。她等这句话,等了整整二十年,等了八次轮回,终于在今夜,等到了花开。
一、花开之前:命运的伏笔
三天前,瑞士苏黎世医院的 VIP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压过了一切。
沈星坐在病床边,握着沈月冰凉的手。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缓得像一潭死水,医生刚走,说沈月的脑部神经损伤已经不可逆,意识沉在深层记忆迷宫里,除非有 “能穿透灵魂的锚点”,否则永远醒不过来。
“锚点……” 沈星摩挲着沈月手背上的针孔,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眼眶发酸。她把脸贴在沈月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点温度,却突然闻到一缕熟悉的香气 —— 清冽如晨露,又带着一丝被火焰灼烧后的余温。
是星野花的味道。
病房窗户是关着的,窗外是皑皑雪山,不可能有星野花。可那香气越来越浓,像是从沈月的身体里飘出来的。沈星猛地抬头,看见床头柜上的玻璃罩里,那片她珍藏了十年的干枯花瓣,竟在微微发光,淡紫色的光晕顺着玻璃罩爬出来,缠上她的手腕。
“烫!”
胎记突然灼热起来,像是有火在皮肤下游走。沈星疼得抽气,脑海里却炸开一段陌生的记忆 ——
雨下得很大,镜湖岸边的花田被浇得发亮。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抱着婴儿,蹲在花田中央,把指尖的血滴进一株星野花的根须里。她轻声哼着童谣,调子模糊,只有最后一句清晰得像在耳边:
“待星野重开日,吾儿归来兮。”
婴儿的脸看不清,可女子的侧影,和沈月一模一样。
记忆戛然而止,花瓣的光芒也随之暗下去。沈星捂着胸口喘气,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 “滴滴” 声 —— 沈月的心跳,竟在刚才与她的胎记同步加速了。
“共生……” 沈星突然明白过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全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五岁那年她摔断腿,沈月当天就说腿疼,检查却查不出任何问题;十岁她发烧到三十九度,沈月也同步晕倒,体温和她分毫不差;十五岁她被高宇的人划伤手臂,沈月的手臂上第二天就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疤痕,却说是 “不小心撞的”。
原来她们从来不是普通的姑侄,是母亲用秘术绑定的 “共生体”—— 沈月替她承受诅咒,替她挡下所有本该落在她身上的灾厄。而这次沈月昏迷,是因为她替自己扛下了高父 “归墟计划” 的第一轮冲击。
“所以…… 这些年,你一直在替我死?” 沈星趴在病床边,眼泪砸在沈月的手背上,“对不起…… 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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