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江面,水面泛着细碎的光。小船顺流而行,陈无戈站在船头,右手始终紧握刀柄。指节发白,掌心沁出汗水,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阿烬坐在舱内,倚靠着木板。她抬手轻轻抚过锁骨处的火纹,那里有些发烫,像是被风吹过的余烬。
“有人跟着。”她说。
陈无戈没有回头,目光落在前方岸边的芦苇丛中。三里地过去,不见渔人撒网,也没有孩童嬉闹。只有几根芦苇歪斜倒伏,断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人踩踏所致。
他知道是谁来了。
七宗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水匪虽退,真正的猎手才刚刚开始追踪。
他低头看了眼左臂。那道旧疤静静贴在皮肤上,毫无反应。月圆未至,武技尚无法觉醒。眼下只能靠头脑周旋。
“我们换条路走。”他低声说。
阿烬点头,没有多问目的地,只是默默往他身边靠近了半步。
陈无戈调转船舵,小船划出一道弧线,从主河道转入一条狭窄的支流。水面渐浅,两岸枯藤缠绕。船身擦着石岸滑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将断刀插回腰间,从货箱底下抽出一块旧布,裹住船尾桨叶,在水中来回拖动。这是为了抹去痕迹。追兵依靠标记与脚印追踪,只要切断线索,就能争取时间。
一炷香后,水流放缓。前方出现一片荒滩,乱石堆积,远处矗立着几块残碑。碑体断裂,字迹模糊,仿佛曾遭烈火焚烧。
那是古战场。
千年前通天之战的边陲之地,曾埋骨无数。后来无人收尸,也无人立碑。这些石碑是后人随意堆砌而成,说是纪念,实则不过为挡风遮尘。
陈无戈凝视那片废墟良久。
这里鲜有人迹,草木歪斜生长。沙土松软,落足难留深痕;风吹过碑缝,会发出低沉呜鸣,掩盖细微声响。最重要的是——视野杂乱。残碑如枯骨般林立,高低错落,既宜藏身,亦可设局。
他将船靠岸,拴在一根枯树桩上,转身扶阿烬下船。
她脚刚落地,火纹又微微一闪。
“别怕。”他说,“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
他牵起她,沿着石滩边缘快步前行。脚步轻落,尽量避开松软的沙地。行至古战场入口,他停下,从腰间抽出断刀,在一块倾斜倒伏的石碑上划下一痕。
刀锋与石面摩擦,发出刺耳之声。那道划痕深而倾斜,正是《逆血斩》起手式的轨迹。
他知道,探子一定会看到这个。
这是故意留下的记号。
做完这些,他抱起阿烬,紧贴最外侧的残碑向内移动。两人藏在一堵半塌的石墙后,屏息静气。
风穿过碑林,发出呜呜声响。远处芦苇晃动,三个黑影自岸边跃出,落地轻巧。他们身穿灰绿色短打,袖口扎紧,腰间挂着钩索与烟囊。
是七宗外围的探子。并非高手,但擅长追踪与传信。其中一人手持铜镜,正对着太阳反射光斑,似在确认方位。
三人来到小船停靠处,蹲下查看脚印。一人发现了石碑上的划痕,伸手摩挲片刻。
“是他。”那人低语,“断刀痕迹,还有这招式……是陈家的人。”
另一人皱眉:“他进古战场了?地形复杂,会不会有埋伏?”
第三人冷笑:“一个逃犯,带个病弱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进去看看,若真找到通天脉宿体,功劳归你。”
三人交换眼神,随即分作两路。两人从左右包抄进入碑林,第三人留守岸边,点燃一支烟火箭,射向空中。
陈无戈看见那道红光升腾,知道对方已传出消息。但他并不着急。
传信需要时间。等七宗主力赶到,至少要半天。而这段时间,足够他解决这几个探子。
他低头看向阿烬。她睁着眼,望着他,未发一言,眼神却异常沉稳。
他轻轻点头,示意一切无碍。
随后,他贴着石墙缓缓前移,每一步都踩在硬地上,避开浮沙。阿烬紧跟其后,脚步极轻。
他们绕至一座高大的残碑之后。这块碑尚存一半,上面刻着一个“镇”字,另一半早已埋入土中。
陈无戈取出铜哨,放至唇边,轻轻一吹。
声音极细,宛如鸟鸣。
这是他与程虎约定的暗号之一,用于试探周围是否藏有伏兵。若有他人潜伏,听到此类声响,本能便会抬头或转身。
果然,左侧三十步外,一块倒地的石碑后,一道人影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找到了。
陈无戈放下铜哨,握紧断刀。他并未立即出手,反而继续前行,刻意加重脚步,引诱对方靠近。
那名探子果然中计,以为目标近在咫尺,悄悄起身,抽出短匕,贴地爬行,准备偷袭。
就在他距陈无戈仅十步之遥时,陈无戈猛然转身,断刀横扫。
刀风割裂空气,逼得那人急速后仰。但他反应迅捷,翻滚躲开,落地时已拉开距离。
“你早发现我了?”他咬牙低吼。
陈无戈不答,将阿烬护于身后,目光锁定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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