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气势恢宏的先祖,身着古朴战甲,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断刀(与陈无戈手中之刀极为相似),巍然屹立于山岳之巅。他的脚下,是无数跪伏、挣扎的敌人。而他的刀尖,并非指向苍穹,而是坚定不移地指向脚下大地,仿佛在标注某个隐秘的方位。
陈无戈的目光死死锁定的刀尖所指之处。一个清晰的判断在脑中形成。
“我们得下去。”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阿烬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他宽厚粗糙的掌心,用行动表达了完全的信任。
他紧握她的手,将呼吸放到最轻,如同潜行的夜枭,走向浮雕旁最阴暗、气息最潮湿的一条向下支路。石阶陡峭而湿滑,向下延伸入无边的黑暗,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巨兽食道的边缘,令人心悸。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清晰起来,并且不止一路:
重锤者的脚步沉重而蛮横,每一步都让石阶微微震颤;链刃者的脚步极轻,落在高处石梁上,几不可闻,但偶尔锁链刮过石头的细微声响暴露了他的位置;钩镰者的脚步最慢,却最谨慎,每一步都带着试探,似乎在感知地砖下的虚实。
他们深知此地的凶险,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地猛冲。
陈无戈在一处转角骤然停下。他背脊紧贴冰冷潮湿的石壁,闭上双眼,强行压下识海中因过度消耗和紧张而产生的翻涌与刺痛。无数刚刚目睹的武技片段、符文轨迹、机关布局如同破碎的刀片,在他脑中疯狂搅动。他左手死死按在发烫的刀疤上,汲取着那仅存的一丝温热力量。
还撑得住!必须撑住!
他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前方。忽然,他注意到侧面墙壁上,有一道极其不起眼的、天然形成的裂痕。那裂痕的走向和形状……他心中一动,迅速取出贴身收藏的那枚陈家玉佩。
将玉佩靠近裂痕,果然!裂痕的蜿蜒曲折,竟与玉佩背面那复杂玄奥的纹路完美契合!
就在纹路对上的瞬间,墙壁内部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他面前一块约一人高的石板,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缺口。
他迅速回头瞥了一眼,追兵的脚步声尚在十余丈外,被复杂的通道结构暂时阻隔。
“进去!”他当机立断,推着阿烬率先钻入缺口,自己则紧随其后。
缺口之内,是一间极其狭小的石室,四壁空空荡荡,唯有地面中央,刻绘着一个直径约五尺的完整圆形符文阵。阵法线条繁复,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而在阵法的核心,有一个明显的凹槽,其形状大小,正好与他手中的陈家玉佩一致!
“要放进去吗?”阿烬看着那凹槽,轻声问道。
陈无戈没有立刻回答。他摩挲着玉佩温润的边缘,指尖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与自身血脉隐隐共鸣的力量。这是陈家传承的信物,是唯一能开启真正核心的秘密钥匙。放入凹槽,可能会打开生路,也可能触发最后的、与闯入者同归于尽的绝杀之局,更可能……让某些一直暗中窥伺的存在,彻底锁定他们的位置。
然而,停滞不前,唯有死路一条。
他不再犹豫,俯身,将手中的陈家玉佩,稳稳地按入了那个凹槽之中。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契合声响起。
下一刻,整个小室的符文骤然亮起!柔和却坚定的白光沿着符文的轨迹飞速流转,脚下的地面传来持续而稳定的震动。紧接着,小室一侧原本浑然一体的墙壁,伴随着低沉的巨石摩擦声,缓缓向地下沉去,露出了其后一道更为古老、向下延伸的阶梯。
一股远比上层通道更加阴冷、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寒风,从阶梯下方倒灌而上,吹得两人衣袂翻飞,肌肤生寒。
阿烬锁骨处的火纹在这一刻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感应或干扰。她猛地抬起头,抓住陈无戈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下面……有人。”
陈无戈眉头紧锁。他凝神感知,那并非七宗追兵的气息,也绝非活人应有的生机……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虚无缥缈,却又带着沉重威压的存在。
前有未知,后有追兵。
他深吸一口那冰冷的空气,一把将玉佩从凹槽中取出握紧,另一只手牢牢牵住阿烬,迈步踏上了向下的阶梯。
阶梯漫长而幽深,仿佛通往地心。石壁两侧,开始出现斑驳的壁画,描绘着陈家历代先祖的英姿,他们手持各式神兵利器,征战、守护、或是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仪式。当走到最后一幅壁画前时,两人的脚步同时顿住。
壁画前,静静地站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身着早已失传的旧式宽袖长袍,背对着他们,身形凝实却又透着一股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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