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戈的手,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僵硬地停在距离黑铁巨门凹槽仅半寸的空中。
玉佩温润的触感紧贴掌心,与门上那个冰冷凹槽散发出的微弱吸力相互拉扯。只需再往前一丝,便可嵌入。但他没有再动。
阿烬的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她的力道并不大,甚至因虚弱而有些发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阻止。她的呼吸变得比刚才更加急促、轻浅,锁骨处那焚骨火纹的光芒,如同风中被反复吹拂的残焰,剧烈地明灭跳动着,频率极不稳定。
他没有低头,却能清晰感觉到她目光的重量。她的视线没有看他,而是死死锁定着面前那扇沉默、厚重、布满玄奥符文的石门。那双清澈的瞳孔深处,此刻正有碎金般的微光在飞速流转、闪烁,仿佛她的目光正穿透冰冷的金属,与门内某种存在进行着无声而激烈的沟通。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那份阻止的意志,却丝毫未松。
他知道,她不是在犹豫,更不是退缩。
她是在以自身那刚刚觉醒、尚不稳定的焚龙纹之力,全力感知、解读着这扇门传递出的、超越言语的禁忌信息。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举着玉佩的手收了回来,重新将那枚温热的祖传之物紧紧攥回掌心。背后,粗麻布缠绕的断刀刀柄,冰冷而粗糙地抵着他的肩胛骨,带来一丝痛楚,却也让他的精神更加清醒。右臂的伤势愈发恶化,黑气般的毒素已经蔓延过了肘关节,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大臂侵蚀,整条手臂沉重、麻木、灼痛交织,仿佛不再是身体的一部分。但他依旧挺直着脊梁,如同扎根于这绝壁平台的孤松。
阿烬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向前轻轻地、试探性地迈出了一小步。
就在她距离那扇黑铁巨门仅剩三步之遥时——
“嗡……”
门扉之上,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符文,毫无征兆地集体闪烁了一下!
并非之前激活引路阵法时的暗红色,而是一种更为内敛、更为尊贵的暗金色光华!光芒自石门底部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陈旧裂痕处悄然滋生,随即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沿着符文的刻痕,自下而上,逐次点亮、蔓延!
仿佛这扇门,终于被某种“正确”的气息所触动,从最深沉的沉睡中,睁开了第一只眼睛。
阿烬立刻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贸然靠近。她微微仰头,凝视着那些流淌的暗金光痕,小脸上的神色凝重而专注。
陈无戈则悄然后撤半步,将自己置于阿烬的侧后方,一个既能随时保护她,又能纵观全局的位置。他的左手,已然稳稳按在了腰间断刀的刀柄之上,拇指轻轻顶住护手。他没有去看门,也没有去看那些发光的符文,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身前阿烬那微微绷紧的背影上,警惕着任何可能突发的危机。
阿烬缓缓抬起了自己完好的左手,五指舒张,掌心虚对向冰冷的门面,却并未真正触碰。
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刹那——
“呼!”
她锁骨处的焚骨火纹骤然光芒大盛!幽蓝色的火焰虚影猛地窜出发梢一寸有余,炽热的气浪瞬间扩散!但下一秒,这不受控制的火焰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收束,尽数缩回了她的皮肤之下!
而就在蓝焰爆发又收敛的这电光石火之间,黑铁巨门上的所有符文,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轰然沸腾!
不是杂乱无章的闪烁!
而是一道紧接着一道,严格按照某种古老、玄奥、充满仪式感的特定顺序,逐次、清晰地明亮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燃烧着火焰的巨笔,正在以这扇门为画卷,一笔一划,郑重地临摹、勾勒出被岁月掩埋的真容!
那些原本因风化侵蚀而模糊难辨的刻痕,在暗金光华的充盈下,迅速变得清晰、立体!紧接着,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这些被点亮的刻痕,竟然开始自行扭曲、重组,最终化作一行行古老而威严的篆体文字,悬浮于门扉表面的光华之中!
陈无戈的目力极佳,即便隔着数步距离,依旧将那短暂浮现的文字看得清清楚楚:
“血不开门,火不照路,双生共契,方启归途。”
十六个暗金古篆,如同十六颗冰冷的星辰,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沧桑而决绝的意念。它们微微震颤着,持续了大约三次呼吸的时间,随后便如同泡影般,悄然消散。门上的符文光芒也随之迅速黯淡下去,只留下最后一点微弱的余光,如同风中的烛火,倔强地闪烁在中央凹槽的边缘。
陈无戈的身体,如同被那十六个字化作了石雕,纹丝未动。
这警示……或者说,这“规则”,并非说给陈家后人听的。
也并非说给身负龙族血脉的阿烬听的。
它,是说给他们两个人的。
一个身负陈氏战魂,一个承载焚骨龙纹。
一个是被追杀的“钥匙”,一个是被争夺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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