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弓箭手陆陆续续地抓回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坐骑,虎豹踏过清晨湿漉漉的校场青石,溅起细碎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冽与皮毛被晨露浸润后的腥膻气息。天光初破云层,淡金与铅灰交织的晨晖斜斜洒落,将校场上的旗帜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战旗未展已先诉说征途。
三公主立于高台之上,一袭玄底金纹的战袍被微凉的晨风轻轻掀起,发丝拂过她紧抿的唇角。她凝望着下方整列成阵的二十名虎豹骑——他们如黑铁铸就的雕像,沉默而肃杀,甲叶未动,却已有杀气隐隐蒸腾。
当沉重的铁木箱被数名力士合力撬开,一声沉闷的“咔哒”响后,箱盖缓缓倾倒,刹那间,一道幽蓝的光晕自箱中升腾而起,仿佛从星穹坠落的寒河倾泻而出。那是一整套泛着幽蓝冷光的铠甲,表面流转着类似星轨的纹路,金属的冷泽在晨光中如水波荡漾,触之似有微弱电流轻颤,仿佛活物在呼吸。
每副铠甲旁,斜倚着一挺造型诡奇的机枪,枪管泛着乌铁与银白交杂的冷光,机械结构精密如钟表,隐约传来细微的嗡鸣,仿佛沉睡的猛兽正低语待发;横刀则静卧于绒布之上,刀身狭长,刃口薄如蝉翼,却透出割裂空气的寒意,刀鞘上镶嵌的宝石隐隐与铠甲共鸣,闪烁着同步的蓝芒。
一名虎豹骑伸手轻抚铠甲,指尖触到那冰凉而柔韧的金属表面时,瞳孔骤然收缩——这非人间锻造之物,而是来自星外的馈赠。接下来的日子,三公主依照小林留下的训练大纲,在这片被风沙与铁锈气息浸染的校场上,掀起了一场颠覆认知的蜕变。
烈日当空时,机枪怒吼如雷,火舌撕裂空气,靶标在千米之外炸成碎屑,烟尘腾起如黑浪翻涌;夜幕降临时,虎豹骑在月光下演练战术协同,机枪点射精准如刀锋划线,竟将飞鸟翼尖的羽毛一一点落,弹道在暗夜里划出幽蓝的轨迹,宛如流星倒坠。
我潜伏于远处山崖的阴影中,斗篷下双目紧锁校场,当一名虎豹骑以机枪完成三百步外三连点射、精准贯穿移动靶心时,我指尖微微发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不再是凡人之兵,而是一个异星智慧在人间点燃的烽火。我望着那幽蓝光芒映照下三公主挺立的身影,忽然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已非一位公主,而是一支即将撕裂旧秩序的星火之军。
殿内烛火摇曳,猩红的帷幔在夜风中轻轻起伏,如同垂死挣扎的血蝶。青铜鹤形灯台上的火苗时明时灭,将三公主纤细的身影拉长又揉碎,投在雕着金乌与玄蛇的漆黑地砖上,宛如命运被撕扯成片。
窗外,一轮惨白的残月悬于天际,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半掩着,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降临。
寒风从殿角的镂空雕花中钻入,带着边关黄沙的粗粝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远方战火将起的预兆。
地皇一掌拍在金案上,震得案上玉圭落地,发出清脆却凄厉的碎裂声,如同命运的裂痕骤然崩开。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龙袍上的五爪金龙仿佛也因怒意而扭曲蠕动。“金国女帝!她竟敢庇我逆女!”他声音低沉如雷滚过地底,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随即,他厉声下令:“点三十万大军,压境金国!我要他们交人,否则——血洗雄关!”
消息如寒鸦掠过夜空,传入金国都城。三公主正立于宫苑的白玉栏边,手中紧攥着一枚褪色的赤金铃铛——那是她幼时母后所赠,如今却冰凉如死灰。
她听见传令官跪报军情时的颤音,指尖猛地一颤,铃铛险些坠地。
她转身奔向我的寝殿,裙裾扫过满地枯败的金菊,花瓣在她足下碎成黯淡的星屑。殿门被猛地推开,冷风灌入,吹得案上竹简哗啦作响。她双眸通红,脸上泪痕未干,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仙君哥哥,现在怎么办?若真开战……百万生灵涂炭,皆因我而起,我……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我正立于窗前,凝望天边那道被血色晚霞撕裂的云层,听见她声音的刹那,缓缓转身。
眸光如寒潭深水,映不出半分暖意。殿内温度仿佛骤降,连烛火都凝滞不动,只余下我衣袂拂过青石地面的微响。我盯着她,声音低沉如从九幽传来:“如果我让你杀掉所有不支持你的人,你会动手吗?包括你的父皇,和那两个恨不得你死的哥哥?”
她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冰刃刺中。殿外忽起一阵狂风,卷起满地落叶撞在窗棂上,发出如鬼哭般的呜咽。她嘴唇颤抖,眼中水光闪动,终究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这……我不知道……他们是错,可他们……终究是我血脉至亲……”
我轻笑一声,摊手而立,袖袍垂落如雪瀑:“行。我可以帮你。”顿了顿,声音陡然冷冽如霜刃出鞘,“但我下手,从来不分轻重。我的敌人,向来只余飞灰。”
话音未落,她“扑通”跪地,裙摆如凋零的莲瓣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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