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深，银辉如练般洒在夜王府的庭院里，湖心亭的石桌上，那壶桂花酒已见了底，两只青瓷酒杯还留着浅浅的酒渍。顾云裳脸颊泛着淡淡的酡红，眼尾也晕开一抹浅粉，眼神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连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
萧夜白早已将自己的酒杯推到一旁，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指尖虚虚揽着她的腰，生怕她脚下不稳。他身上带着清浅的桂酒香，却丝毫没有醉意，目光始终落在她微晃的身影上，满是细致的温柔。
“慢点走，石阶滑。”他低声叮嘱，声音裹着夜色的温柔，落在顾云裳耳中，像一阵暖风吹过。
顾云裳嗯了一声，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鼻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安心又好闻。晚风拂过，带着秋夜的微凉，卷起她鬓边的碎发，萧夜白抬手，用指腹轻轻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耳垂，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又装作无事般继续往前走。
通往寝殿的九曲石桥上，霜华更重了，萧夜白特意放慢脚步，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掌心的温度滚烫而坚定，驱散了夜的寒凉，也让顾云裳那颗微醺的心，跳得愈发急促。
回到寝殿，丫鬟早已候在门口，见两人回来，连忙躬身行礼。萧夜白示意她们噤声，只让一个丫鬟端来醒酒汤，其余人便都退了下去。
寝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宫灯，暖黄的光晕柔柔地洒下来，将紫檀木家具都镀上了一层温情的色泽。萧夜白扶着顾云裳在软榻上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醒酒汤，吹了吹温热的汤面，才递到她唇边：“喝点醒酒汤，免得明日头疼。”
顾云裳乖乖张口，清甜的汤液滑入喉咙，带着一丝淡淡的蜂蜜味，驱散了口中残留的酒意。她喝了小半碗，便摇了摇头，萧夜白也不勉强，将剩下的汤递给一旁的丫鬟，又让她端来温水，亲自替她擦了擦嘴角。
丫鬟退下后，寝殿内只剩下两人。宫灯的光线柔和，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交叠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密。
顾云裳靠在软榻的引枕上，酒意渐渐散去，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想起方才在湖心亭说的那些话，她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像揣了个小火炉，连耳根都红透了。她垂着眼帘，不敢去看萧夜白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玉佩，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萧夜白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他静静看了她半晌，才缓缓站起身，走到软榻前，俯身看着她。
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顾云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被他伸手轻轻按住了肩膀。他的掌心温热，力道恰到好处，让她无法躲闪，也不忍躲闪。
“云裳，”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像大提琴的弦音，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你还记得吗？我们成婚之初，曾有过一份契约。”
顾云裳一怔，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她自然记得那份契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待三年期满，或是一方找到合适的归宿，便好聚好散，互不相干。
那是他们婚姻的开端，也是她一直不敢逾越的界限。此刻他忽然提起，她的心莫名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难道他后悔了？后悔方才在湖心亭说的话，后悔对自己动了心？
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眼底瞬间漫上一层浅浅的水雾，连嘴唇都微微抿紧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萧夜白却缓缓俯身，温热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像一道惊雷，在顾云裳的心头炸开。
她僵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鼻尖能闻到他身上清浅的气息，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契约……可以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暖阳，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顾云裳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连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萧夜白直起身，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边的碎发，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带着温柔的触感。他的目光深邃而笃定，仿佛盛满了整片星空，也盛满了对她的情意：“云裳，从前的契约，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安身之所，是为了应付朝堂的纷扰，也是为了给你一份安稳的保障。但现在，本王想要的，早已不是那份冰冷的契约。”
他顿了顿，俯身与她平视，眼神认真得近乎虔诚：“本王想要的，是与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是名义上的夫妻，不是各取所需的搭档，而是真正的相守，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顾云裳的心底，冲散了她所有的不安与忐忑。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温热而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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