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热闹喧嚣宛如一场转瞬即逝的绮梦,随着夜空中最后一朵烟花的消散,渐渐没了踪迹。过了这个团圆节,年节那如浓墨重彩般的热烈氛围,便如退潮的海水,缓缓退去,宫中又恢复了往日那刻板有序却又透着几分沉闷的节奏。
冰雪在春日那若有若无的暖意中开始悄然消融。厚厚的冰层一点点裂开,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在沉睡中苏醒后的第一声轻吟。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那泥土带着一种新生的气息,仿佛在孕育着无限的生机。去岁枯黄的草梗杂乱无章地铺在地上,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印记。偶尔,有几丛耐寒的嫩绿小心翼翼地从土里探出头来,如同怯生生的孩童,瞪着好奇的眼睛,试探着外面这个陌生而又充满未知的世界,无声地预示着春日的脚步正轻盈地临近。
白清漪的“风寒”也恰到好处地“痊愈”了。这所谓的“风寒”,实则是她在宫中复杂局势下精心编织的一层保护茧。在这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宫廷里,她如同一只蛰伏的蝴蝶,在寒冬中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重新展开绚丽的翅膀,活跃于这繁华却又充满算计的舞台。
她重新开启了每日去正殿向刘嫔请安的例行之旅。衣着依旧素净淡雅,没有丝毫的华丽装饰,宛如一朵洁白无瑕的梨花,在这纸醉金迷、争奇斗艳的宫廷中独自散发着清幽的芬芳。她的神色也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那平静的面容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波澜不惊,让人难以捉摸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若仔细端详,会发现她眉宇间似乎比病前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淡,仿佛经历了一场风雨的洗礼,对这宫中的一切多了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与从容。
刘嫔见她病愈,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那眼神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仿佛白清漪的病愈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轻轻开口,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既好了,便安心将养。”没有一句多余的关心,也没有丝毫对她生病期间情况的询问,仿佛白清漪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赵月娥和沈婉如则在一旁用如探照灯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那目光中探究的意味远远超过了往日的酸意。以往,她们或许会因为白清漪受到些许关注而心生嫉妒,如同两只争风吃醋的孔雀,展开华丽的羽毛,试图吸引更多的目光。可如今,她们更想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这场“风寒”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仿佛白清漪身上有着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她们去解开。然而,白清漪面色平静如水,眼神清澈而坦然,如同明亮的镜子,让她们看不到任何隐藏的情绪和秘密,最终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无奈。
解语依旧亲热得如同亲密无间的姐妹,仿佛除夕前后那些暗流涌动、充满算计的过往从未发生过一般。她如同一只热情似火的蝴蝶,轻盈地飘到白清漪身边,拉着她的手,脸上堆满了虚伪的关切,声音甜得如同蜜糖:“妹妹病了这一场,可是清减了不少。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气色也不如从前红润了。可是底下人伺候不用心,让你受了委屈?还是……心中有什么郁结难解的事情?跟姐姐说说,姐姐一定帮你出出主意,可别一个人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那语气亲昵得仿佛她们是相识多年的挚友,可那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白清漪心中冷笑一声,如同寒风吹过冰冷的湖面,泛起一丝冷意。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抽回手,语气平淡如水,如同山间的清泉,没有丝毫波澜:“劳常在挂心,不过是寻常风寒,将养几日便好了,并无郁结。多谢常在关怀。”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如同冬日里的松柏,坚韧不拔。
解语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不甘,那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黯淡了下来。但很快,她又恢复了虚伪的笑容,没再说什么,只是那笑容中隐隐透着一丝虚伪和做作,如同一张华丽却脆弱的面具。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仿佛之前的那些风波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从未真实发生过。但白清漪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她不再是初入宫时那个懵懂无知、因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而绝望无助的女子,如同一只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小船,找不到方向,只能随波逐流。她也不再是那个会因突如其来的“关注”而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少女,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在森林中四处逃窜。她像一块被流水反复冲刷的卵石,在宫廷这汹涌的激流中,磨去了棱角,变得圆润光滑,同时也磨出了内里的坚硬,如同一块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坚不可摧,无惧任何风雨的侵袭。
她开始有意识地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不再仅仅局限于钟粹宫和通往各宫请安的固定路线,那些地方如同被设定好的牢笼,限制了她的视野和行动,让她如同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失去了自由和广阔的天空。偶尔,她会带着云雀,如同两只自由自在的小鸟,轻盈地飞向那些较为偏僻的宫苑附近散步。那些地方人迹罕至,少有人至,仿佛是被宫廷遗忘的角落,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寂静的气息。在那里,她可以暂时摆脱宫廷的喧嚣和算计,享受片刻的宁静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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