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的五月端午前后,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的清香与初夏的燥热。一场关乎后宫格局与朝堂势力平衡的殿选,在庄严肃穆的太极殿缓缓拉开帷幕。
太极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巨大的龙柱上盘绕着栩栩如生的金龙,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新帝萧景宸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非凡,剑眉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透着帝王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圣母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垂帘于后,珠帘轻晃,隐隐可见她们端庄的身影。宗室王公们身着华服,神情肃穆地分列两旁,内阁重臣们也正襟危坐,目光紧紧盯着殿中的一举一动,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而庄重。
三十余名经过层层严格筛选的秀女,身着统一规制的浅粉宫装,那细腻的丝绸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她们梳着整齐的发髻,发髻上点缀着小巧精致的发饰,垂首静立于殿中,宛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娇羞而又充满期待,静静地等待着帝王的采撷。
白清漪作为尚宫局协理,今日的任务是在偏殿记录殿选过程与结果,并协助处理后续事宜。她身着素雅的宫装,静静地站在帷幕之后,透过帷幕的缝隙,能清晰地看到殿内的情形。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无声紧张与期盼,那些秀女们微微颤抖的身躯和偶尔泄露出的急促呼吸,都让她深知这场殿选对她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新帝萧景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的一众秀女,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并未在任何人身上过多停留。他的眼神深邃而冷静,仿佛早已看透了这场选秀背后的种种算计与权衡。
秀女们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依次上前,自报家门,声音或清脆悦耳,或温婉柔和。随后,她们纷纷展示自己的才艺,有的轻抚琴弦,那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在殿中缓缓流淌;有的铺开宣纸,挥毫泼墨,一幅幅精美的画作在笔下渐渐成型;有的则轻声吟诗,那抑扬顿挫的声调,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个诗意的世界,各有千秋,令人赞叹。
白清漪的目光在秀女们身上流转,当看到那位吏部侍郎的千金李小姐时,不禁微微一怔。这位李小姐果然容貌出众,眉如远黛,目若星辰,肌肤胜雪,身姿婀娜。她端坐在古琴前,纤纤玉指轻轻拨动琴弦,一曲《春江花月夜》从她指尖流淌而出,那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仿佛将人带入了春江花月的美景之中,让人如痴如醉。一曲终了,殿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赞叹声,几位宗室王爷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接着,白清漪又注意到一位姓周的小姐,她是江南织造之女。虽家世不算顶尖,但气质温婉娴静,眉眼间透着一股灵秀之气。她双手捧着一幅精美的屏风,缓缓走到殿中。当她将屏风展开时,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叹声。原来这是一幅双面绣《百鸟朝凤》屏风,只见那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屏风上飞出来,周围的百鸟形态各异,色彩斑斓,每一根羽毛都绣得细腻入微,精美绝伦。就连垂帘后的两位太后都多看了几眼,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殿选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新帝萧景宸始终端坐在龙椅之上,偶尔会问上一两句,声音平稳而低沉,听不出喜怒。他的问题简洁而犀利,往往能让秀女们紧张不已。最终,他与两位太后低声商议片刻,然后由内侍监高声唱喏,定下了入选名单。
共入选八人。李小姐凭借出众的容貌和精湛的琴艺,被封为李贵人;周小姐以绝妙的苏绣技艺,被封为周常在;其余六人皆为答应、采女等低位份。并未如某些人所预料的那样,直接册封高位。这一结果让殿内的气氛微微一变,那些原本满怀期待想要借此一步登天的秀女们,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而那些宗室王公和内阁重臣们则暗暗点头,似乎对新帝的这一安排颇为满意。
白清漪快速地记录着结果,心中却早已明了。新帝此举,既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避免某一势力在后宫中独大;也是不欲让后宫过早出现能与皇后(未来)分庭抗礼的人物。这八位新人,家世、才貌各有侧重,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精心挑选。
殿选结束,新人叩谢隆恩,在宫人的引领下,怀着各自的心思,前往各自宫苑。太极殿内众人也依次退去,原本热闹的大殿渐渐恢复了平静。
白清漪正准备整理记录,准备前往尚宫局汇报结果,一名小太监却匆匆而来。那小太监低着头,脚步急促,走到白清漪面前,轻声说道:“婉贵人,皇上传您去西暖阁问话。”
皇上传她?白清漪心中一惊,犹如平静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殿选刚结束,新帝不忙着见那些入选的新人,却传她这个前朝旧人做什么?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心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
她不敢怠慢,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保衣着整齐,发饰端正。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随着小太监前往养心殿西暖阁。一路上,她的心情格外紧张,脚步也有些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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