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九月,秋意正浓,圣驾再次启程前往南苑。那场面极为壮观,仪仗煊赫,旌旗在秋风中猎猎招展,仿佛一片红色的海洋。与去年相比,此次出行少了几分先帝病重时那种压抑沉闷的氛围,多了几分新朝初立所特有的锐气与朝气,仿佛整个队伍都带着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
白清漪依旧坐在那辆青帷小车内,车子随着官道的起伏而微微晃动,车轮碾过官道,发出辘辘的声响。她静静地坐在车内,听着这熟悉又单调的声音,心境却与去年截然不同。去年此时,她初入宫廷,心中满是惶恐与迷茫,对未来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如今,历经了朝堂的风云变幻和后宫的明争暗斗,她少了几分稚嫩与慌乱,多了几分历经风雨后的沉静与审慎,仿佛一颗被磨砺过的珍珠,散发着温润而内敛的光芒。
当车队抵达南苑,白清漪的帐篷被安排在靠近文书处理区域的僻静处。这处帐篷比去年稍好一些,空间略大,布置也更为整洁,但也算不得多好。她放下行装,没有丝毫耽搁,立刻便开始投入工作。她仔细核对随行人员名单,确保每一个人都准确无误;认真检查带来的舆图档案,查看是否有破损或缺失;与内务府、侍卫处对接行程安排与安全事宜,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全。她做事井井有条,每一个环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仿佛一个精密的仪器,精准而高效。
偶尔有官员或宫人前来交接事务,当他们走进帐篷,见到这位沉静利落的婉贵人时,都不由得多看两眼。他们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前朝”贵人,在新帝登基后非但没有沉寂下去,反而似乎更受重用了?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不容小觑。
秋狩的第一日,依旧是熟悉的热烈场面。清晨,阳光洒在围场上,号角长鸣,那声音悠长而嘹亮,仿佛在向天地宣告着狩猎的开始。骏马奔腾,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扬起阵阵尘土。新帝萧景宸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姿挺拔,眼神坚定而锐利,亲自挽弓射猎。只见他拉满弓弦,眼神紧紧锁定目标,然后猛地松手,箭如流星般射出,准确地命中猎物,引得围观众人阵阵喝彩,欢呼声此起彼伏。
白清漪没有去观礼台,她觉得在那里无法专心工作。她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帐篷内,对着南苑的详细舆图,全神贯注地核对着明日计划的围猎区域与行进路线。这是新帝特意交代的差事,她深知其重要性,不敢有丝毫马虎。她仔细地查看每一个地点,每一个标记,生怕出现一丝差错。
帐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与喧哗声,是围猎的队伍满载而归。他们带着猎获的野兽,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自豪的笑容。白清漪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正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帐帘却被突然掀开了。
逆着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玄色的骑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息,正是新帝萧景宸。他似乎是顺路经过,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摊在书案上的舆图和她刚刚核对完毕的记录上。
“臣妾参见皇上。”白清漪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行礼,动作优雅而恭敬。
“平身。”萧景宸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走进帐篷,目光在帐篷内扫视一圈,然后落在书案上,“还在忙?”
“回皇上,正在核对明日行程,确保无误。”白清漪垂首答道,声音平稳而镇定。
萧景宸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她刚刚核对的记录,仔细地看了看。只见字迹工整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刀刻上去的,标注详尽无比,甚至连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都做了备注,可见是用了心的。
“嗯,很细致。”他放下记录,目光再次落在白清漪身上。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浅青色骑装,衣服贴合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她未施粉黛,脸上带着自然的红晕,头发简单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比起宫中盛装时,更多了几分清丽与干练,宛如一朵清新淡雅的百合花。
“婉贵人似乎对南苑颇为熟悉?”萧景宸状似无意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他去年来此时,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并未过多关注这位白秀女,只隐约记得她似乎卷入过什么风波,在后宫中引起过一阵小小的波澜。
白清漪心中微凛,她知道新帝这是在试探她,于是谨慎答道:“回皇上,臣妾去年曾随先帝驾临南苑,协理过一些琐事,故而对地形略知一二。”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既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隐瞒事实。
萧景宸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明日朕欲往西山麓一带围猎,那边地势复杂,舆图标注可还清晰?”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白清漪,观察着她的反应。
白清漪立刻走到舆图前,手指指向西山麓区域,神情专注而认真:“回皇上,此处舆图标注清晰,但有几点需注意:其一,山麓东侧有一处隐秘溪涧,雨季时水流湍急,如同一条奔腾的巨龙,需绕行,否则极易陷入危险;其二,西侧林地深处多有猎户设置的陷阱,虽已命人清理,但仍需警惕,那些陷阱隐藏在草丛和树木之间,稍不注意就会中招;其三,据旧档记载,此地曾有黑熊出没,虽近年未见,亦不可不防,黑熊力大无穷,一旦遇到,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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