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暑气如同厚重的帷幕,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宫廷,即便夜幕已悄然降临,那股燥热却依旧顽固地不肯退去。然而,凝辉殿内却因摆放了数个晶莹剔透的冰盆,丝丝凉意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倒也还算清凉宜人。
白清漪刚刚处理完一日堆积如山的繁琐事务,此刻正慵懒地倚在窗边那张柔软的软榻上。她手中轻轻翻阅着一本新送来的文华阁备选人员名录,目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间缓缓游走,脑海中思索着每一个人选背后的利弊与关联。就在这时,云雀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
“小姐,慈宁宫的陆嬷嬷来了,说是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云雀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好奇。
母后皇太后?这么晚了,究竟有何要事呢?白清漪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但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每一道旨意都容不得半点怠慢,于是立刻起身,唤来侍女为她更衣。她精心挑选了一件得体而又不失庄重的宫装,匆匆前往慈宁宫。
踏入慈宁宫,白清漪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与永寿宫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不似永寿宫那般华丽张扬,处处彰显着奢华与尊贵,而是更显古朴庄重,每一处摆设、每一根梁柱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沉淀着历史的厚重。母后皇太后已然卸下了钗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简单地挽起,穿着一身素色常服,静静地坐在佛堂旁的暖阁里。她手中轻轻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那圆润的珠子在她的指尖缓缓转动,仿佛在转动着命运的齿轮。烛光摇曳,映照在她平和的脸上,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白清漪莲步轻移,款款上前,盈盈下拜,声音清脆而恭敬。
“起来吧,坐。”太后微微抬手,示意她在对面的绣墩上坐下,随后轻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那位心腹陆嬷嬷在门口守着,如同两尊沉默的守护神。
“这么晚唤你过来,是有件要紧事,想听听你的看法。”太后开门见山,目光温和却又深邃如渊,仿佛能看穿白清漪的内心。
“太后娘娘请讲,臣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清漪微微欠身,神情专注而诚恳。
太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沉稳:“皇上登基已近一年,这后宫却一直虚悬后位。前朝那些大臣们催促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每日里在朝堂上吵吵嚷嚷,让哀家与皇上也颇为头疼。”她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白清漪,继续说道:“哀家与皇上商议过,如今后宫之中,论资历、论德行、论家世……似乎,也到了该考虑立后的时候了。”
立后!这两个字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白清漪的心头猛地炸开。这可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啊,太后为何要与她商议?她一个妃嫔,即便位至婉仪,在这后宫之中也算是有一定的地位,但在这等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上,她终究是无权置喙中宫人选的。想到这里,白清漪心中不禁一阵紧张,连忙谨慎地说道:“太后娘娘,此事关乎国本,臣妾人微言轻,见识浅薄,实在不敢妄议……”
“诶,哀家既然问你,自然是信你。”太后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信任与期待,“你在宫中这些年,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看人看事,也有自己独特的眼光。如今后宫高位之中,你看……谁可堪当此任?或者说,谁……最不合适?”
这是在试探她的立场,还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白清漪的大脑如同飞速运转的齿轮,瞬间开始思索起来。太后所指的高位,无非是几位主位妃嫔。如今李嫔势颓,曾经的风光早已不复存在,如同凋零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周庶人更是已被废黜,被打入了冷宫,如同被打入深渊的囚徒,再无翻身之日。剩下的……
她忽然想起近来隐隐听闻的一些消息,圣母皇太后似乎有意抬举自己娘家的一位侄女,正想方设法地让其入选今年秋天的选秀。这可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正式大选,意义非凡。难道母后皇太后是担心圣母皇太后一系再出皇后,从而威胁到自身的地位?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权力斗争从未停歇,每一方势力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明争暗斗。
“臣妾愚见,”白清漪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乃一国之母,当以德行为先,贤良淑德,能母仪天下,协理六宫,安定人心。家世固然重要,但更需品性端方,心胸开阔,不嫉不妒,能为后宫表率。如此,方能担当起这重任,不负天下人之望。”她巧妙地避开了具体人选,只提出了一些选拔皇后的标准,既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太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你说得在理。德行,确是首要。只是这德行之辨,有时却也难。有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内心阴险狡诈;有些人看似温柔善良,却可能心胸狭隘。哀家在这宫中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和事了。”她话锋一转,似是无意地说道,“听闻你与文华阁掌院学士共事颇为融洽?那位老学士,可是出了名的方正古板,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能得他认可,不易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