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夜,浓重而寂静。
两层小楼里,大部分窗户已经暗了下去,只有二楼尽头那间房,还透出一小方昏黄的光晕。
楚月希没有睡。
她靠坐在简易行军床的床头,身上盖着薄毯,膝上放着那部特殊加密的平板电脑。
屏幕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正一字一句地,阅读着江无忧刚刚通过幽灵的加密渠道转发过来的调查报告摘要。
报告不长,但信息密度极高,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她早已有所预料的认知里。
【经多方交叉验证及部分获取的加密档案碎片,确认如下:
【1. 苏挽月约二十五年前于北美西海岸某地,疑似从某非法拘禁场所逃出,遭遇重伤的时越。时越将其带走,并非法拘禁于其私人别墅,对外宣称其为“精神受创的远房表亲”。
【2. 拘禁期间,时越对苏挽月产生强烈占有欲,但苏挽月对其并无感情,且疑似长期遭受精神压制与某种程度的控制。
【3. 约一年后,时越当时的未婚妻裴清察觉,设计并联合时家内部力量,以“精神疾病治疗”为名,将苏挽月强制带离,秘密转移至当时裴家势力可及的大陆。时越彼时羽翼未丰,未能阻止。
【4. 苏挽月被送至大陆后不久,生下你。其后经历不详,生下你时去世,死因成谜。
【5. 裴清在苏挽月被送走后,用计与时越发生关系,怀上时念。此事导致时越与裴清关系彻底破裂,夫妻名存实亡至今。时念在此扭曲家庭环境中长大。
【附:相关时间点、地点、可能涉事人员列表及佐证线索摘要。更详细证据正在整理,稍后传送。】
报告结束了。最后那句“正在整理,稍后传送”像一句冰冷的注脚,预告着更多不堪的细节即将涌来。
楚月希的手指悬在平板冰冷的屏幕上,久久没有动。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平稳到有些异常的心跳,和血液冲刷过耳膜的低鸣。
那些文字在眼前晃动,拆解,重组,拼凑出一幅令人作呕的畸形图景!
肮脏的码头,囚禁的牢笼,冷酷的算计,药物的迷奸,扭曲的出生,被当作货物或筹码转移的母亲,以及最终孤独凋零的结局。
时越,裴清,苏挽月。
她的生父,她法律上的“继母”,她早逝的母亲。
原来她血脉的另一半,来自那样一个偏执、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原来她母亲遭遇的,不仅仅是囚禁,更是被两个权势滔天的家族的男女,来回摆布的悲剧。
而她,楚月希,是这个悲剧结出的果实。
心脏的位置传来痛楚,不是撕心裂肺,而是钝痛,像被最锋利的冰凌缓慢地刺穿。
但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只是那握着平板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乎要嵌进坚固的外壳里。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很好。时越,裴清。一个用囚禁“保护”,一个用计谋“占有”。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那行字上——“现在就剩那位大人了”。
那位大人。那个隐藏在所有悲剧之后,可能才是最初的黑手,她一直在追寻的终极目标。
江无忧的调查暂时还没能挖出那位“大人”与苏挽月早年遭遇的直接关联,但直觉,以及过往无数碎片线索拼凑出的轨迹,都隐隐指向那个方向。
裴清和时越……她盯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凝聚起一点冰冷刺骨的寒芒。
等我去了北美。她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对着那两个素未谋面的“长辈”,无声宣告。
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等我踏上北美。欠我母亲的,欠我的,我们一笔一笔,慢慢算。
北美西岸,深夜。
时家庄园的书房,依旧亮着灯,如同海上孤独的灯塔。
时越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个几乎要被他捏碎的威士忌酒杯。
他刚刚结束一通加密卫星电话。
通话的对象,是谢怜的叔叔,谢家上一代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人——谢云。
一个常年隐居幕后,极少露面,但影响力却渗透在北美某些最阴暗角落的人物。
电话里的对话并不愉快,充满了互相攻讦、揭短和冰冷的威胁。
谢云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时越,你以为你瞒得很好?楚月希那丫头,比你想象的能耐大。苏挽月那点事,她怕是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你猜,她查清了生母是怎么被你‘金屋藏娇’,又是怎么被裴清那女人设计送走,最后孤零零死在大陆的……她会怎么‘报答’你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
时越额角青筋跳动,对着话筒低吼,声音嘶哑:“谢云!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以为你藏在暗处,搞那些见不得光的实验室,弄那些违禁的药物和人体实验,楚月希就查不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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