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混沌空间,如同被烈火焚烧的旧画卷,无声无息地寸寸崩解、消散。
世界,重新染上了色彩。
和煦的阳光再次洒落,微风带着青州城独有的烟火气息拂过高空,湛蓝的天幕澄澈如洗。
仿佛刚才那座吞噬了三十一名顶尖修士,连光线与声音都一并绞杀的绝杀囚笼,从未在这片天地下出现过。
阁楼之顶,沈元墨的身影静静伫立。
他身上那副狰狞可怖的【大五行毁灭琉璃甲】已然隐去,依旧是那身简单的青衫,纤尘不染,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他神色平静,呼吸悠长,仿佛刚刚不是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屠杀,而只是在阁楼上凭栏远眺,小憩了片刻。
可整个天地,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高空,那艘巨大的【焚天楼船】船首。
宋玄一那张布满沟壑皱纹的苍老面孔,彻底僵住了,表情凝固在了前一刻的错愕与惊疑之上。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暴突,瞪得滚圆,眼球之上,一条条狰狞的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几乎要将他的眼白完全染成赤红!
“不……”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咕哝。
半步化神那足以覆盖方圆百里的神识,在此刻化作了失控的惊涛骇浪,在那片空无一物的空域来来回回,一遍,十遍,一百遍地疯狂冲刷,疯狂探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宋青云那熟悉而强大的元婴气息,消失了。
那三十道坚韧如铁的紫阳战卫的金丹气息,也全都消失了。
不是被某种阵法屏蔽,也不是被秘术隐藏。
是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存在的一切痕迹!
死了?
全死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宋玄一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连思考都停滞了一瞬。
他带来的,可是紫阳宋家最精锐的力量!是家族经过数千年的积累后才有的底蕴!
除了他自己,竟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一个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瞧过的金丹蝼蚁,屠戮得干干净净?!
两个元婴后期大修士!
三十个身经百战,联手足以横扫任何一个二流势力的金丹大圆满!
就这么,没了?!
“不……这不可能……是幻觉!一定是那个小畜生的障眼法!”
宋玄一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喃喃自语,他无法接受,也不愿接受眼前这个荒谬到颠覆他一千五百年修仙认知的事实。
他宁愿相信,这是那个小畜生用什么惊天幻术制造出的幻象,是为了动摇他的道心!
对!一定是这样!
青云他们,一定是被困在了那个诡异的阵法空间里,只要自己轰开这座护城大阵,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然而,冰冷的现实,很快就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碾得粉碎。
他看到,下方阁楼之顶,那个始终被他视作蝼蚁的青衫青年,缓缓地,甚至可以说有些随意地,抬起了手。
一枚闪烁着璀璨紫色灵光的储物戒指。
一柄从中断为两截,灵光黯淡的赤色飞剑。
两件东西,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那是……宋青云的本命法宝和他的储物戒指!
轰!!!
当看清那两件东西的瞬间,宋玄一感觉自己的天灵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神雷,狠狠地劈中了!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欺骗,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极致的震惊与荒诞感,在他的神魂中持续了数个呼吸,最终,全部转化为了无边无际,足以焚毁理智的疯狂与怨毒!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羞辱与怨恨的咆哮,自宋玄一的喉咙深处,撕心裂肺地爆发出来!
他的脸火辣辣地疼!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灼烧神魂的剧痛!
他想起了自己出关之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了自己对家族后辈宋天都说过的那些话。
“我只去杀人,杀完就走。”
“区区南疆,仙朝律法,能奈我何?”
何等的狂妄!何等的不可一世!
他以为自己是执掌生杀的猎人,视南疆众生为掌中玩物。
可结果呢?
他带来的两员元婴大将,三十名家族精锐,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而他自己,堂堂半步化神,驾驭着五阶战争法宝,却连对方的护城大阵都未能攻破!
他成了什么?
他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被金丹蝼蚁玩弄于股掌之间,赔上了家族精锐和千年脸面的,愚蠢透顶的老废物!
这份耻辱,比当场杀了他还要难受一万倍!
“沈!元!墨!”
宋玄一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个让他恨到骨髓里,恨到神魂都在颤栗的名字!
“本座今日,就是拼着道基尽毁!神魂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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