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主府,最深处那间禁绝一切窥探的闭关密室。
沈元墨被安放在中央的万载寒玉床上,冰凉的玉气正一丝丝滋养着他毫无血色的躯体。
密室之内,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沈启明、沈宗道、沈启法,以及数位家族核心长老,如同石雕般围立在床边。
“三长老……元墨他……究竟如何了?”
沈启明的声音嘶哑干涩,他死死攥着沈启法的手腕,指节用力到发白,目光却一刻也不敢离开玉床上那个面如金纸、气息细若游丝的儿子。
他怕。
他怕自己一眨眼,那微弱的气息就彻底断绝。
沈启法,这位沈家唯一的三阶炼丹师,此刻额角青筋暴起,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精纯至极的法力,探入沈元墨的体内,沿着他枯寂的经脉,一寸一寸地探查。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煎熬。
忽然!
沈启法探查的法力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他紧绷的身体猛然一颤!
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极致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随即,这骇然化为了狂喜!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凉的地上。
“家主……老祖……”
沈启法抬起头,老脸上,纵横的皱纹挤作一团,两行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神情混杂着狂喜与虚脱,显得怪异却又无比真挚。
“没事!”
“太上长老……没事了!”
什么?!
这两个字如九天惊雷,在沈启明与沈宗道耳边轰然炸响!
两人身形一闪,快得带起残影,瞬间出现在沈启法面前,一人一边,直接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元墨当真无碍?!”沈启明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他。
“千真万确!”沈启法激动到语无伦次,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指着床上的沈元墨,声音都在剧烈地发颤。
“我探查到……太上长老的经脉、脏腑、骨骼,的确都出现了触目惊心的损伤,那种程度的伤势,换做任何一个金丹修士,都必死无疑!”
“但!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太上长老的肉身根基……简直是一座不朽的神藏!在那片破败的身躯深处,一股磅礴浩瀚的金色生机,正在自行运转,它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速度,修复着一切损伤!”
“他的神魂也未伤及本源,只是消耗过度,陷入了最深沉的自我保护式休眠!”
“他不是重伤濒死!”
“他只是……太累了!”
“只要给他时间,让他好好睡一觉,他自己就能醒过来!”
没事!
那个以一己之力,独战半步化神,剑斩星辰,为沈家、为青州城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他没有倒下!
“好!好!好啊!!”
沈启明仰天大笑,笑声却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这位撑起家族数十年的铁骨汉子,此刻双肩剧烈颤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沈宗道,这位新晋的金丹老祖,亦是老泪纵横。
他凝望着床上那个安静沉睡的后辈,眼神中是欣慰,是敬佩,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骄傲与崇敬。
片刻的狂喜宣泄后,沈启明瞬间冷静,眼中厉色一闪。
“封锁密室!提升至最高戒备!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转向几位长老,声音沉凝如铁,下达一道道命令。
“传令全城,所有沈家、陈家、张家的修士即刻上城墙,接管防务,维系秩序,安抚民众!”
“对外宣称:太上长老大获全胜,正在闭关稳固境界!任何人不得喧哗叨扰!”
“是!家主!”
几位长老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无上的崇敬,躬身领命,快步退出。
厚重的石门轰然落下,隔绝内外。
密室外,沈启明与沈宗道,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而决绝的门神,亲自镇守。
……
与此同时。
经历了漫长死寂的青州城,终于从那末日般的浩劫中,缓缓苏醒。
城南,一个断了手臂的散修,挣扎着从废墟里爬起,他望着城主府的方向,双目失神。
片刻后,他用仅剩的左臂支撑身体,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将额头重重地,磕在染血的青石板上。
一个响头。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
下一瞬,他身旁,一个抱着孩童、满脸泪痕的妇人,也跟着跪下,将孩子的头轻轻按向地面。
城墙上,一位幸存的守城卫兵,丢掉了手中的断矛,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单膝跪地,右手抚胸。
长街上,店铺里,屋檐下……
噗通!
噗通!噗通!
那声音由点到面,迅速蔓延!
成千上万的修士与凡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身在何处,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燃起了同一种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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