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墨离开了那座正在崩解的小西天佛国。
他没有回头。
身后那亿万生灵从迷梦中惊醒的哀嚎,于他而言,不过是风中的残响。
道是他们自己选的。
果也该他们自己来尝。
他此行非为救世,只为证道。
那个欢喜琉璃佛的道,建立在窃取与欺骗之上,内里早已腐朽,一触即溃。
看过,便也忘了。
沈元墨心念微动,一步踏出,身形已在万里之外。
脚下的土地,由温润的金色琉璃,化作了漆黑焦臭的魔土。
那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一种吞噬光线、连神识探入都会被扭曲撕裂的绝对之暗。
土地上,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从中汩汩冒出的,不是泉水,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魔气,散发着能让寻常修士神魂错乱的恶臭。
空气中,祥和梵唱的余韵被彻底斩断。
取而代之的,是浸入骨髓的暴虐、杀戮与魔煞。
几乎在他踏入此界的瞬间。
“吼——!”
“嘶嘎——!”
四面八方,无数扭曲的嘶吼从地底、从血河、从枯败的魔林中炸响。
数十头散发着金丹气息的魔物,形态各异,有的生有百足,有的口器层叠,有的浑身长满眼球,此刻都用一种混杂着贪婪与饥饿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沈元墨。
他身上那如天地烘炉般精纯磅礴的仙道气血,对它们来说,是无法抗拒的绝世珍馐!是足以让它们进化蜕变的无上大药!
“血食!新鲜的血食!”
“吞了他!”
它们疯狂扑来,掀起腥风血雨,要将这个擅闯者撕成碎片,啃食殆尽!
然而,下一瞬,一幕极度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所有魔物,不论强弱,在冲入沈元墨周身三尺范围的一刹那,狂暴的势头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的法则壁障。
它们脸上贪婪疯狂的表情,彻底凝固。
紧接着,那些坚胜金铁的魔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开始分解,消融。
肌肉、骨骼、魔核……一切有形之质,都化作一缕缕最本源的魔气,逸散于空。
一个呼吸间,数十头金丹魔物,尽数人间蒸发,仿佛从未存在过。
从始至终,沈元墨甚至没有垂下眼帘。
他只是那么平静地,一步,一步,朝着魔渊的最深处走去。
他走过,身后便留下一条绝对死寂的通道。
这条通道三尺宽,泾渭分明,通道之内,万法不侵,通道之外,魔气翻涌。
残存的低阶魔物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五体投地,将头颅深深埋进魔土,连抬眼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而那些诞生于混乱杀戮,灵智稍高的魔修,更是远远地便肝胆欲裂,疯狂遁逃。
他们的本能,在发出最凄厉的尖啸,警告他们。
那个缓步走来的青衫男人,不是猎物,而是天灾!
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甚至无法想象的恐怖!
沈元墨就这般闲庭信步,如入无人之境,抵达了魔渊的最深处。
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与凝固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黑血铸就的恐怖魔宫,拔地而起,直插被魔气染成暗红色的天穹。
那不是建筑,而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凶兽尸骸。
魔宫之上,亿万怨魂缠绕而成的黑气如龙盘旋,发出无声的咆哮。
而在魔宫前那片广阔的白骨广场上,却有一个人,早已静候。
那是一名身穿一袭黑衣的青年,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他的气息,竟也如沈元墨一般,深不可测,稳稳立于半步元婴之境。
只是,他那双漆黑如永夜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极致的疯狂,与吞噬万物的毁灭欲。
他站在那里,便仿佛与整座九幽魔渊的意志融为了一体,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这片天地的魔气潮汐。
九幽魔渊万载不出的绝世奇才——九幽魔子。
当沈元墨的身影出现在广场尽头,九幽魔子那双死寂的眼眸,终于亮起了一丝灼热的光。
他没有释放敌意,反而对着沈元墨,遥遥躬身。
“道友,一言喝退欢喜琉璃那伪佛,风采令在下心折。”
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奇异的魔性,能勾起听者心底最原始的欲念。
“不知可愿入我这白骨魔宫,与我……论道一番?”
他发出了邀请。
沈元墨脚步停下,平静的目光落在这位九幽魔子身上。
在他的【洞悉本源】神通之下,对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此人,是纯粹的魔。
其修炼的功法,霸道绝伦,以吞噬万灵精气神为根基。
但,与其他魔修不同,此人的道心,纯粹到可怕。
纯粹到只剩下求道这一个执念。
为求道,可吞噬万物。
为求道,亦可放下一切。
他不是为杀戮而杀戮,不是为欲望而吞噬。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追寻修行的终极。
与那虚伪的佛主相比,眼前这个纯粹的魔头,反而让沈元墨更有兴趣看一看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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